阿律說過留存數十年數百年的怨氣大多是不認罪魁的,它們只憑喜好攻擊。而它們喜好的多半是失控的東西。失控,要麼是極弱要麼是極強。而此刻後殿內就有一個極強。
甯曦眼看自己就要砍上蕭錦的脖頸,背後卻襲來一股陰怨之氣阻斷了他的兵刃。
這劍是他隨手拾的,既不是什麼名家之作更沒有靈氣護身。強大的怨氣夾帶著董駿欽的靈力朝它呼嘯而去,折斷劍攀上夏侯昀的手臂。
夏侯昀的心裡其實也有怨氣,不管這怨氣是否合理它總歸存在於心裡。待葬魂揮出的怨氣開始侵入夏侯昀的身體時,它們便迫不及待地相容了。
甯曦沒想到,夏侯昀這具他用了幾十年的最佳的凡胎肉身在這最後關頭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與這宮殿裡的冤魂在一道。
董駿欽看著夏侯昀被自己體內兩股力量折磨的無法直立無法握劍時,冷言道:“甯曦,夏侯昀和你從來都不是志同道合的戰友。”
這時,一直在側室閃躲的晨陽忽然出來,將手中的嬰兒拋給得空的董駿欽。董駿欽只看是個襁褓,條件反射地去接。
夏侯昀和夏侯淮瞧見,卯足最後一口氣衝上去搶,卻被緩過勁氣的蕭錦提劍追上。
董駿欽抱住嬰兒的同時,側身躍起。葬魂再揮,帶著它從門外招來的亡魂直逼夏侯二人。
夏侯淮被亡魂之力重擊,而甯曦衝過屏障,張牙舞爪地躍向董駿欽。
千鈞一髮之際,蕭錦不知使了什麼法,人劍合一,狠狠扎入夏侯昀的身體裡。
夏侯昀的魂魄瞬間被瑟梟的神力粉碎,他心中的怨和氣也連同他漫長一生的記憶一同被瑟梟抹去。
沒有感情的夏侯昀再也不能是甯曦的棲身之所。董駿欽看見一股黑暗的霧氣從夏侯昀的身體裡出來直逼他手中的襁褓。
連續的全域門陣和方才操控亡魂與甯曦對抗後,董駿欽已經是滿身汗,他一邊後退,一邊焦急地想著辦法。
可是當他差點就被甯曦追上時,甯曦卻被襁褓上的結界彈開。
這個結界並不強勢,但對於此刻魂魄被瑟梟震碎還未復原的甯曦來說它的殺傷力已算強勁。
甯曦試了幾次皆不成功,董駿欽則趁機將方圓幾里的亡魂通通納入自己麾下。
一夜宮變,有辜無辜的亡魂簡直是取不盡的能量。董駿欽心中自嘲,原來人被逼到一定境地確實會不管不顧。
雖然他不能滅了甯曦但此刻的甯曦也沒撈到半點好處。眼看董駿欽再來一招,甯曦調轉方向朝夏侯淮而去。
夏侯淮一直想要得到甯曦的力量。他比誰都清楚甯曦是什麼東西,也比任何人都向往他。畢竟他是夏侯府這三百年來唯一一個人位極人臣的夏侯氏。如果他能得到甯曦全部的力量,說不定……說不定……
可興許是他太渴望,渴望到瘋魔,故而甯曦從不敢多給他半分魔氣。即便在如此緊急的關頭,他也沒有選擇夏侯淮,而是回到夏侯昀的身體裡。
夏侯淮撲了個空,待他起來,驚愕搓愣不解全部寫在這個常年古板的臉上。
這時,晨陽走下來。他踏過那些屍體,踩斷那些羽箭,走到夏侯昀的身旁,當著夏侯淮的面拔出那把劍。
劍離開夏侯淮的瞬間,從劍中傳來一聲悲鳴。董駿欽聽得出那是甯曦的聲音。他不是想回到夏侯昀身體裡,而是瑟梟的那把劍裡。
人劍合一,劍中藏魂,這把劍便也是一個容器。而且他的主人的魂魄估計已毀,正是脆弱易附之時。
但是聽甯曦的悲鳴,這個容器並不稱心。
董駿欽看著晨陽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為何不要回孩子?連看都不看一眼?雖說這孩子是個容器,但怎麼說都是晨陽期盼已久的新生。
晨陽將劍收回劍鞘,這時躺在床上許久的御夢艱難下床。
董駿欽看見她頭髮凌亂,衣衫不整,渾身都是血,看樣子為了生子受了不少罪,生產後還出現血崩且沒能止住。
御夢看見董駿欽懷裡小兒,她猙獰地瞪著董駿欽,低吼道:“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董駿欽自然不會歸還。
御夢見他態度強硬便想上來搶,可剛爬到他腳下就被一個法陣困了起來。
現下這屋裡的活物,只有他們四個。董駿欽根本沒力氣施法,御夢也一樣。夏侯淮雖然有甯曦的魔氣傍身,但方才甯曦無差別的回收力量,恐怕沒半點修為的夏侯淮也不可能。
若是這麼算,唯一有可能施法結陣的人只有一個人。
晨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