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們怎麼做的?老爺你又不是沒看到。”
海瑞的眼睛閃著光,“是啊,東南這些大善人不除乾淨,這裡的良善百姓如何得安寧。徐府一家哭,六百多家哭,好過東南滿地哭。數千人哭,好過數十萬百姓哭!
士林罵我也罷,毀我也罷,反正我就是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
舒友良眉開眼笑:“老爺,這就對了,只要把這些惡虎兇狼砍死了,你管它是用菜刀還是柴刀?順手的話,石頭砸也行。
說到石頭,老爺啊,不要看不起茅坑的石頭,不管什麼達官貴人,只要他在蹲坑時,往坑裡砸一塊石頭,你看他會不會一佛出世,二佛昇天?”
海瑞捋著鬍鬚哈哈大笑,爽朗笑聲就像夜空落下的繁星,在寂靜如鏡的河面上跳躍,在夜色中飛散,飛入空中,化回燦爛繁星,在恬靜的東南山河上空,搖曳閃爍。
京師通州碼頭。
楊金水帶著人恭送南下的李贄等人。
“卓吾先生以禮部尚書銜,出掌南京國子監祭酒,今日啟程,萬眾矚目,百生期待。皇上派咱家,到此相送,願卓吾先生,南下之路,順風順水。”
還是那麼削痩,但精氣神已有開宗立派大宗師氣質的李贄,笑著拱手道:“臣謝過皇上聖恩。”
楊金水從王梁手裡接過一本書,遞給李贄。
“卓吾先生,這本書是皇上一些小小的想法,送給先生,還請指正。”
李贄連忙雙手恭敬地接過此書,“皇上的聖錄,臣不敢妄言指正。”
他看著書封面上的字,一字一頓地念道:“《辯證法與唯物主義》。”
站在對面的楊金水說道:“皇上天縱英才,總是說些微言大義的話。咱家出來時,皇上再三交代,他期待著你對此書的寶貴意見。”
李贄神情嚴肅地答道:“請轉稟皇上,臣一定會認真拜讀,每天寫一份讀後感,寫出臣讀此書的領悟,呈交給皇上。”
等李贄一行人的官船遠離碼頭,楊金水帶著王樑上了馬車,回京師城裡。
噠噠的馬蹄聲,以及嘩嘩的車輪聲中,王梁小心地說道。
“乾爹,蘇州八百里急報,海公把南邊的天捅了個大窟窿。”
楊金水沒有正面回答,只是緩緩地說道:“皇上曾經問過張相,問過趙老先生,問過我。誰是我們的朋友,誰是我們的敵人?”
王梁眼睛一眨不眨,聚精會神地聽著,生怕漏掉一個字。
這是乾爹在傳授秘訣啊。
“咱家一直不明白皇上的問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現在大致明白了。”
王梁連忙捧了一句哏,“兒子還是稀裡糊塗的,還請乾爹教誨。”
“梁兒啊,記住了,現在啊,吏是我們的朋友,諸生秀才是我們的朋友,他們需要榮華富貴,按照時新的說法,叫做努力追求進步。
而這些,皇上和我們能夠為他們提供。
一拍即合!”
王梁又連忙捧問了一句:“乾爹,那誰是我們的敵人呢?”
“某些官員、舉人、進士以及名士大儒等官紳世家,是我們的敵人。他們守著原有的權勢和利益不肯放手,那我們就利用我們的新朋友,那些吏,那些諸生秀才們,去打倒他們,從他們手裡拿走那些權勢和利益。
然後三七分,皇上拿七,剩下的三成,我們悄悄地分成七成,再把剩下的三成打扮的花枝招展,然後敲鑼打鼓地給到我們的新朋友。
皆大歡喜!”
王梁眼睛越來越亮,連連點頭附和:“乾爹說得沒錯,確實是皆大歡喜。”
楊金水問道:“車子是直奔西苑的嗎?”
“是的乾爹。上車前兒子就交代過車伕和護衛。”
“好,咱家還要趕著去西苑上課。皇上給張相、趙老先生、胡老先生和咱家上的課。”
“皇上上的課?乾爹可真有面子。兒子斗膽問一句,請問皇上上的什麼課?”
楊金水矜持地從懷裡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右手得意在封面上撫摸著。
王梁看得真真的,封面上寫著一行字,《政治經濟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