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獻、兼併和隱匿田地一條龍,壟斷縣裡鄉里的買賣,再好善樂施,開辦書院,諸生秀才舉人一條龍培養出來。”
舒友良搖著頭,感嘆著。
“只要培養出一兩位進士,這富貴又能延續一兩代,成為真正的世家。
還有官紳一體納糧,廢除優免和攤丁入畝.老爺,張相的考成法還只是揚著鞭子拿官員們當牛馬,你這三法卻是把官紳的根全給拔了。”
說到這裡,舒友良一臉的無奈,“老爺,你好不容易才當上巡撫,成為一員方伯,要且行且珍惜啊。你真要是把這上疏呈上去,我們又得卷著包袱走人,到處流浪了。”
海瑞只是笑了笑,“你的館閣小字寫得比我漂亮。浩舉校過,你幫我抄一遍,用印拜發吧。”
“唉——!才過上幾天好日子啊.”舒友良嘆著氣,去另一間船艙裡謄抄去了。
入夜,船隻停在千墩鎮碼頭。
海瑞站在船樓上,背抄著手,仰頭看著星空。
夜空清朗,深邃寂靜,彷彿很近,你稍微爬高一點,伸手就能摘到閃爍的星星。但是又很遠,當你凝視星空漢河時,發現它正在飛快地遠離你。
舒友良拿著一件外套走了上來,披在海瑞的身上。
“老爺,晚上河風涼,多穿一件。”
“謝謝了友良,老夫,還有這個家,真的離不開你啊。”
舒友良咧開嘴笑了,“老爺知道我在這個家裡有大用處了吧,那還不給我漲工錢。”
“呵呵,不漲工錢。”
舒友良黑了臉,“你這個吝嗇老爺,一談工錢就翻臉。”
“家人需要什麼工錢?家裡的錢都不是你管著嗎?你即不會卷著錢跑路,更不會你吃飽了,老小還餓著。
一口鍋裡吃飯,要什麼工錢?沒工錢,漲什麼工錢?”
舒友良看著海瑞,笑了,“老爺這句家人,把我栓了二三十年了。”
海瑞笑了笑,不過笑得有些勉強,又背抄著手,繼續看夜空。
看在眼裡的舒友良問道:“老爺,案子審完了還心煩?”
“就是審完了才心煩。”
“是不是因為案子裡有構陷的嫌疑?”
海瑞轉過頭來,似笑非笑地看著舒友良。
“構陷?你知道什麼是構陷?”
“好,那不是構陷,那只是借題發揮。”
舒友良嘴巴巴拉巴拉地說起來。
“徐琨這等紈絝子弟,說是去秦淮河嫖妓不給錢,跟茶壺老鴇打起來,我信。你說他們要準備傢伙什造反,我是一萬個不信。
他們那些檄文反文,還有那所謂的弒君計劃,就是圖個嘴快心裡暢快。這些公子哥,以前過得太順了,反正有家裡兜底,什麼事都敢做,什麼話都敢說。
老爺,他們也就是敢說而已,做,肯定是不敢做的。”
海瑞沒有出聲,只是繼續看著清朗的夜空。
“還有天界院那些兵甲,就是筆糊塗賬。尤其是火槍,簡直就是敗筆。蘇峰辦事有點糙啊。略知軍中之情的人都知道,朝廷對火槍控制得多嚴厲啊。天界院那幫禿驢居然能搞到一百支火槍,佛祖送的?
而且還沒有扳機彈簧這最要緊的部件,天界院禿驢拿著幹什麼?
估計中圓和尚看到目錄清單,也是懵逼的,我什麼時候這麼牛逼了?居然連火槍都能搞到手了。
可是沒有扳機彈簧,打不響的火槍拿來幹什麼?當燒火棍嗎?”
舒友良巴拉巴拉說了一通,話鋒一轉。
“老爺,那又如何?
謀逆弒君這種事,不要說去做,就是想都不能想!徐琨這些世家子弟,居然敢籌劃謀逆弒君之事,即使有被引誘唆使的嫌疑,可他們心裡沒有這個念頭,怎麼會被勾起來。
所以說,判徐琨等人謀逆,不冤。還有被牽連的這些世家文人們,也不冤。皇上苦口婆心給他們說,給百姓一條活路,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