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緩緩升起,世界是白茫茫的,金色的初晨日光都被染上了一抹白,靜靜撒在北海道的天空中。
諾諾下車,開啟車的後尾箱,裡面靜靜躺著一把手槍。
她明白那是夏彌為她準備的,因為在源氏重工外登上直升機前,夏彌只跟她說了一句話。
“必要時刻,諾諾師姐,你會殺了他...嗎?”
諾諾拿起手槍,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
座位上,夏羨仍在昏迷之中。
諾諾看著他的臉,熟悉但又陌生。她其實有些惱意,因為一年半後的重逢,夏羨並不是夏羨,而是那個在他身體裡甦醒的死神。
如果說一個人有哪個地方是最容易分辨出來的,那一定是雙眼。諾諾的側寫能力讓她敏感,在她看到夏羨對著世界宣戰時她便知道那已經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她從直升機上跳下來時,只是一個對視,她就知道,自己沒見到想見到的人,哪怕他們是同一張臉,同一個身體。但她還是給了那一巴掌,罵出去了這一年半她最想說的話。她覺得夏羨在躲她,哪怕她從未出過卡塞爾學院去尋他,他也從沒有回來過看她。
諾諾把手槍上膛。
她忽然想起,與這個傢伙第一次正式說話還是在“自由一日”,他們分別作為學生會和獅心會的最後一顆子彈見面對峙。她記得夏羨跟她玩了俄羅斯輪盤,她作弊了,使用了側寫的能力知道了子彈在哪一次會射出,那是一次從出手的順序來看就必敗的賭注,她當時以為夏羨沒有作弊,但現在想來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記得自己對準了太陽穴開槍,夏羨擋住了那顆弗裡嘉子彈,子彈在他的手心裡爆開,他的手隔在左輪與她的臉頰中間。而後他從自己的手上奪過槍回到座位上,說“既然決出了勝負,就沒必要挨子彈了。雖然只是個麻醉效果,但這一槍打在頭上應該也不好受。”
“真是個從頭到尾都很裝逼的傻子啊。”諾諾搖了搖頭,結束了回憶。
她把手槍對準閉著眼的夏羨。
她明白,也許這一次醒來,對方依然不會是她熟悉的那個夏羨。
哪怕她知道對方是大地與山之王,她也很篤定,只要是夏羨,她就是安全的,但如果不是夏羨而是另一個龍王......
在從札幌驅車來到小樽的整個途中,她問了自己一百七十四次——如果醒過來的不是他,我應該殺掉他對嗎?
“你醒了,對嗎?”諾諾冷聲道。
夏羨慢慢地睜開眼睛。
金色的陽光和遠方高山的雪襯得他們這輛車熠熠生輝,後座上的兩人都籠罩在一片溫暖之中。
他看向諾諾。
諾諾用槍對準了他的眉心。
“你是誰!”諾諾開口。
夏羨的瞳孔被她的頭髮映得泛紅。
他湊到諾諾的面前,動作簡單得像一個天真純澈的少年。
他們鼻子幾乎快頂在一起,連對方的呼吸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你是誰?”夏羨輕聲問,“我又是誰?”
諾諾心頭一跳,朝後退去,靠在車門上,難以置信地望了過去。
“夏羨”的眼神迷茫,望著她:“我們認識嗎?”
諾諾捂住了自己的嘴,肩膀微微顫抖。
——醒過來的,不是芬裡厄,但也不是死神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