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林青彥會選擇去卡塞爾學院,並不全是因為夏彌。
他不想狼在自己的身邊待一輩子,他知道如果自己走了,狼會回到家族裡,等到自己掌握了林家的權柄,他會還狼一個自由——狼甚至比自己還小一歲啊,他還沒好好見過這個世界。
他六歲時就認識了狼,當時只是覺得這個虎頭虎腦眉眼堅毅的孩子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聊也聊不到一塊兒去,純粹一個悶葫蘆。
如今再看,狼其實沒有比小時候長變多少,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們一直形影不離,細微的變化都是看在眼裡的所以顯得沒有變化。
而在狼眼中,這個忤逆林叔叔、非要把頭髮染成藍色的林青彥,好像也還是那個小時候得翻遍整個小區才能在遊樂場的滑梯下面找到的小男孩。
林青彥動了。
“言靈·天演”潛移默化地具象在他的眼前,狼的身體周圍化為詳細的資料,距離、風速、角度全化為了數字貼在整個視線裡,就好像打遊戲時開了外掛的第一視角,對手的一切都暴露無疑。
打一架就是打一架。
不帶武器或者槍械。
林青彥的言靈讓他能使用槍械到一個極致,絕對槍感也無非如此,他還更要恐怖一些,就像一個最精確的機器人,連除錯都不用。
狼扔掉了從不離手的短刀,在深秋他依舊穿著連LOGO都沒有的短袖。望著朝自己衝刺而來的林青彥,狼也動了。
林青彥猛地躍起,在空中直直地朝狼的面門飛踢過來,凌厲得完全不像曾經他指揮A班十人擊潰近百人的B班時那個團隊的大腦,倒是徹底成了一個由血和傷磨礪出來的不良少年。
狼一拳擋掉林青彥的腿,另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林青彥並沒有吃痛地失去戰鬥力,而是用另一隻腳鎖住了狼的脖子,整個人的重量把狼身子壓得一沉。
林青彥的重心沒丟,他一直保持著眼前資料的穩定。
狼揮拳的力度也在一個可控的範圍裡波動,他才能自信地擋下。但狼的實戰經驗又豈是他能比的?竟然直接下蹲,身子朝後仰,硬生生要把林青彥甩飛。後者確實被震了下去,在平地上打了個滾,再次撲了上來,像一隻瘋狗。
狼和林青彥徹底扭打在一起,誰也沒用什麼預科班教的格鬥技巧。
就是純粹的“打架”。
就跟還是小孩子時的他們在那個巷子裡的亂拳一樣,就衝著臉打,誰也別躲,比的就是誰不怕疼,掛了彩也不理會,接著又是一拳頭。
林青彥第一次覺得狼的手勁大得誇張,幾乎能把自己打暈,每一次膝撞也猛地要把自己胸骨踢碎。“慶幸在五歲找上你的是我爹,而不是金陵的其他家,要不然由你來殺我,肯定很容易。”
林青彥眼裡的資料徹底亂了,他跟卡塞爾派來的老師實戰一下還能過得去,但真要讓他實打實地打,還真不是他樂意乾的事——優雅的永遠只有槍械,數百米外見血才是他渴望的戰場,這種拳拳到肉真是要了命了。
“沒有我,你身邊也會有別人,”狼氣息都沒亂,十年的功夫已經讓他的攻擊成了本能,不留手的話最開始林青彥就輸了,他有十多個角度能捏碎對方的喉嚨,“但我們不會成為敵人的,青彥,以前是,以後也是。”
林青彥被一腳踹了出去。
“你能不能輕點踹!”林青彥氣得發笑,肚子上傳來的痛楚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狼沉默著。
“快滾快滾,從那道門出去,你贏了!”林青彥躺在地上懶得起來了,閉上眼,只有空氣和溼度化作不變的資料在眼前,他懶得看。
叢林獵場的廣播突然放起了音樂,是德永英明的《花水木》》:
“一緒に渡るには
きっと船が沈んじゃう
どうぞゆきなさい
お先にゆきなさい。”
——若我和你攜手同舟,恐怕載不動那許多的愁。一路順風,請君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