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穿過無比狹長的叢林,走到這裡其實已經越過了阿比蓋爾澆灌血液的區域了,因為這裡沒有成型的跑道,幾乎全是野蠻生長的灌木叢和他叫不出名字的、帶刺的草。
但原定的二十圈出口也就在這附近。
狼穿得很單薄。倒不是買不起,金陵林傢俬底下掌控著整個城市的商業命脈,嚴格意義上就是當地的土皇帝,林青彥就算平時不像一個紈絝子弟,但他的花銷也不是普通學生能比的。
他穿得單薄簡陋單純是為了時刻準備著的戰鬥。
記得有一個大雪天,林青彥迎來了他人生中的第七十四次刺殺——這是林家獨子必有的命運。那幾個就連名字、從哪裡派來的都沒搞清楚的刺客拼了命地撲到正往上學路上去的林青彥面前。
狼揮刀,卻被林青彥給他也買了一套的昂貴大衣卡住了手肘,從未失手的死士“狼”第一次失手,漏掉了一隻老鼠。最後林青彥差點負傷,這成了狼好幾年的心事。雖然沒有人怪他,他卻認為是自己的失職。
從那以後他就不穿厚衣服了,混血種也不那麼怕冷。
狼突然駐足,望向靠近出口的大空地,林青彥站在那兒,就像好幾年前他們還在讀初中時放學的他等著狼的指示和同意:林青彥放學回家必須等狼和其他死士清理掉任何潛在的危險。
“來了。”林青彥說。
狼沒有說話,跨過草地,靜靜走到空地上,站在林青彥的面前。
“你好久沒‘殺’這麼爽了對吧?”林青彥笑了笑。在他們讀的初中裡有一個說法是,二流子很多,但不良少年只有林青彥一個,很簡單——因為他帥,“記得那幾年刺殺迎來了高潮,天天都能遇上幾個不要命的瘋子,你的劍就沒閒過一天。”
“狼啊,很難想象你只比我小一歲。”林青彥嘆道,“你殺的人比我打的架都多很多吧。”
“沒算過。”狼小聲說,“但你打得架也不少。”
林青彥笑了起來,“但每次都是你來收拾爛攤子,那些人看你來了就不跟我打了,所以我也算是未嘗敗績!”
“昨天我們就敗了。”狼突然看向此處的監控攝像頭,“我沒保護好你。”
“不是你的問題,那就是一個怪物。”林青彥擺了擺手,“我估計誰來都沒轍。”
狼也回憶起了當時的窒息感,被那個叫夏羨的助教一把摁在樹上的時候,他全身的血液都停滯了,自己握了十年刀的手臂完全發麻、紋絲不動。
這之後的記憶就只有那雙眼睛了。
“來打一架吧?狼。”林青彥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
人活在世上,有的活成了面子,有的活成了裡子。而只有裡子,才能贏得真正的面子。
林青彥一直相信這個話。每當狼當著他的面一個人擋住所有殺手時,其實林青彥是羨慕的。他雖然是林家的獨子,但是在前十多年天賦平平,成績一般所以混成了不良少年、身體素質一般所以家裡不讓他練傍身的功夫......
前十五年,他是林家的門面,也是林家的恥辱。雖然僅僅一年,他就把這一切都改變了。但眼前這個替他死過無數次的狼仍然像一塊烙鐵一樣灼燒著他的背——林青彥欠他太多了,他知道,今天自己什麼都不說,狼就會對著攝像頭棄權,讓自己從那扇佈滿通電鐵絲的大門走出去。
但他偏偏不太願意這樣做。
“來打一架吧?”林青彥又說了一聲。
狼沉默了好一會兒,點頭。
“我以為你會拒絕。”林青彥有些驚訝,“以前我求著你教我用刀,你從來都是拒絕,我讓你教我打拳,你也是怕傷著我。”
“那是以前。”狼說,“以前他們都以為你的血統很低,甚至達不到覺醒的程度......”
“以為我是個廢物對吧?”林青彥打斷,“所以,不教我東西是怕我學不會,不跟我打是怕傷我自尊心......”
“不是。”狼也打斷他,像兩個要爭出高低的小學生,“以前有我在,你不需要出手的。以後其實也是,你血統等級雖高,但是言靈不適合戰鬥......”
“你陪得了我一輩子嗎?”林青彥打了個哈欠,從包裡掏出一盒巧克力棒,往嘴裡叼了一根,跟抽菸一樣,“其實我很能打的,拳皇你不就一次都沒贏過我嗎?我自個兒在腦海裡已經身經百戰了,各種型別的對手都被我打倒在地、動彈不得.......”
“來打一架吧。”狼突然說,“青彥,我不會讓你的。”
他其實比林青彥還小一歲,但很少數的幾次稱呼一直叫他青彥,就像長輩叫晚輩。
“不用你讓。”林青彥翻了個白眼,咬斷了巧克力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