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神秀聞到了一股子讓人作嘔的腥羶氣,像是一隻長著長指甲的手,爬進了他的喉嚨裡,死命往外挖,他想吐。
可食物來之不易,他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讓自己吐出來——那些燒餅不能糟蹋。
就算強忍著,他也還是往後退了一步,這一下,就踩到了一截子枯枝敗葉。
咔噠。
而蹲在車頂上的那個人回過了頭。
跟鍾神秀想的一樣,那人也不是別人——就是剛才那個背揹簍的山民。
那個山民嘴唇很厚,所以之前鍾神秀沒有留下心他的牙,可現在,他看出來,這個背揹簍的牙雪白明亮,彎彎的,帶著個鉤子,不是人牙。
那一張黑黢黢的臉,也讓紅的血,白的腦漿子塗了一片,花裡胡哨的,像是戲臺上的大花面。
鍾神秀嚥了一下口水——不是因為饞,是因為緊張:你你到底是
下一秒鐘,鍾神秀幾乎覺得自己看花眼了——因為他看到,那個背揹簍的忽然露出了一個很悲傷的表情。
但緊跟著,他就確定了,因為那個東西轉過身,衝著他,面無表情的就撲過來了。
鍾神秀的腿腳比腦子反應快,轉過身就跑了起來,腦子空了幾秒之後,也不甘示弱,飛快的跟腿腳一起轉動了起來——那個東西,是什麼?
吃人吃人
那個東西跑的遠比鍾神秀快,所以就算距離不近,也輕輕鬆鬆的追上了鍾神秀,鍾神秀只覺得後背被人給輕捷的踩了一下,接著整個人就撲在了地上。
他覺出來,後脖頸子上沾染了冰冷粘稠的東西,他不樂意想那是什麼。
他只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自己手邊。
他手邊不偏不倚,有一塊石頭。
就在他攥住石頭的那一瞬間,那個東西衝著他的脖子就咬下來了,他飛快的轉身,一石頭砸在了那個東西的嘴上。
嗷
那東西一聲慘叫,那個牙當的一下,就被打斷了,落在了鍾神秀面前。
那東西自然是惱羞成怒的,右手舉起來,就要抓鍾神秀的頭,鍾神秀還被這個東西壓在下面,身小力薄,根本就掙脫不開,眼瞅著那隻手要下來,可一隻手卻拉住了那東西的右手。
鍾神秀幾乎以為是來了什麼救星,可再仔細一看——竟然是那個東西自己的左手,拉住了右手。
鍾神秀更納悶了——這是什麼情況,倒好像是,一個身體上,附著兩個魂似得。
走
那東西的左手死死的攥著右手,像是拼了命的在控制自己:快走
鍾神秀越來越迷惑了,但到底還不算傻,立刻從那東西身下逃了出來,跌跌撞撞的往後頭跑,但最後沒忍住,他還是回頭問了一句:你,你為什麼
那東西不吭聲,臉色沉下來,衝著他露出了一口森然白牙——那些牙都跟被他打掉在地的一樣,彎彎曲曲,鋒利無比。
他心裡悚然一動,把頭轉了回去,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那個東西模模糊糊說了一句:你是好人。
好人是因為剛才自己出去作證?
沒跑出去幾步,他忽然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這一嚇非同小可,他條件反射就用手裡沒鬆開的石頭砸了下去,但他的手被架住了,石頭也被拿下去了。
就在他一心絕望的時候,抬起頭,卻現來者也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父。
他師父望著那塊石頭,聞了聞上面的味道,看著他,說道:那東西呢?
鍾神秀一下來了精神,就給他師父領路。
說也奇怪,他師父這麼一來,那些霧氣就都給散開了。
車還安安靜靜的在原地,上面淋淋漓漓都是血,鍾神秀一陣反胃,他師父倒是安之若素,喃喃的說道:山魈。
山魈?鍾神秀忽然想起來了——他聽他媽提起過山魈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