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以前,紀姜定會對這樣的問題嗤之以鼻,可如今她可打不了保票,遲疑地說:“應當不會吧。大王既復了我次妃之位,這婚約當不會有變。”
紀獻侯聽出了她語氣中的不確定,忽然囈語一般說道:“若是能娶王后所生之真正的嫡公主,我紀國當百世無憂矣。”
紀姜怒極,一拍案几:“胡說八道些什麼!她便是生個女兒,也絕對輪不到你,別做夢了!”
紀獻侯嚇了一跳,再不敢言語了。
其實紀獻侯是早朝時謁見,散朝後承周王體恤,入宮與姐姐見面,中午時周王於大殿正廳賜宴,為了后妃們能與孃家人多些見面說話的機會,特許紀姜與鄂姞伴席作陪。
姐弟二人一路走到後花園,穿過這片小樹林便是大殿後頭的場子了。忽聽假山後傳來一男一女的說話聲,紀姜心中納罕,宮中成年男人不是周夷王便只有內侍了,這是誰?聽說話聲根本是個正常的男人,便示意左右噤聲,豎起耳朵細細聽了起來。
只聽那女子聲音中滿是乞求:“兄長,在宮中已跟你言明瞭,討回銅綠山決無可能。你便是追到這裡來也無用,妹在大王跟前沒有那麼得臉。”
這聲音聽起來像是鄂姞,又聽那男子說道:“不得臉?不得臉會升你為次妃,和他親表妹平起平坐?不得臉會讓你主理六宮事務?你就是念著自己的位分虛榮,從不把母國放在眼裡心上!”
女子的聲音已帶著哭腔了:“兄長,大王提拔我不過是為了制衡姜氏罷了。如今我雖主理後宮,不過是替王后代管罷了。至於大王,我別說承寵了,就連面都極少見到,你不明白的。”
男子未作聲,女子抽抽搭搭說起來:“大王如今眼裡心裡只有王后一人,夜夜只宿於中宮,哪處宮宛都再沒踏足一步。嗚嗚嗚”
“怎麼可能?王后不是懷孕了麼?又不能”男子似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相信。
“那又怎麼樣?”女子的聲音忽充滿了怨毒:“奈何她手段高啊!便是幽禁冷宮也能勾著大王過去臨幸她,這不有了身子一朝脫困,便把著大王一下不鬆手。我們只有夜夜冷榻孤燈到天明瞭。”
“你只會哭,別的宮妃好歹都有個一兒半女的,只有你膝下空空,以後怎麼辦?”男子怒吼道。
“我我也不知道哇!兄長,銅綠山妹子是沒本事幫你了。”
男子似若有所思:“王后這一胎若生個女兒就好了。年前你嫂子剛誕下世子,若大王肯結親,事就好辦了。”
聽到這裡,紀姜疾速離開那假山石,對跟上來的弟弟不無戲謔道:“看來,盯著王后娘娘的肚子的,可不只你一個呀!”
“虢公身子可好?”甫一開席,周夷王便親切地問候虢世子。
虢世子也未到及冠之年,長得圓頭虎腦,頗有乃父之風,見周王下問,忙起身作答:“父親身子康健,目下正在西邊巡邊,以防獫狁來犯。”
姬燮點點頭:“每到春季,草原上牛羊瘦弱,草也沒長起來。這個時候戎狄常常會南下搶掠,也辛苦國公了,有他在,便是我大周涇河上的一道屏障啊!”
虢世子大喜,趕緊跪謝表忠心,一時間君臣對答,十分熱鬧。周夷王掃了頗不自在的紀氏姐弟一眼,端起酒爵問道:“紀侯,東邊情況如何呀?”他其實是想問齊國怎麼樣。
紀獻侯會意:“其他都如常。只是齊侯正在國內搜捕先胡公之子,且是要亂上一陣子了。臨淄那邊放出話來,說是有意維持伯姬公主與齊世子的婚約,如今看呂不山之意,待內部清理完畢,便要著手立世子了。臣在此恭賀大王了!”
誰不知道伯姬與齊國的婚約,同他與仲姬的婚約是前後腳許下的?姬燮心中明瞭,嘴角微翹:“此事屬實。紀侯放心,仲姬才四歲,待及笄便送往紀國與你完婚。只是如此一來,紀宮中得十一年不得立正夫人,你可等得?”
“等得,等得!臣一定灑掃庭院,等待王姬駕臨!”紀獻侯放了心,磕頭如搗蒜。
鄂侯馭方微微一笑,向周夷王拱手道:“眼看紀國與齊國都與大王結為兒女親家,臣心中好不羨慕哇!不知我鄂國能否有這般幸運,娶得王姬為子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