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徹底沸騰了,這一次,就連傻子都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張墨塵身上那瀰漫著的滾滾灰氣,灰色代表什麼?那是土元修者不二的象徵,在這與焚天域接壤的參天域內,見到土元者只怕比大白天見到鬼還難得。
前幾日因為伙房事多,樊大一直沒有出現在練武場,好不容易忙裡抽閒趕上了大賽的尾聲,不曾想見到如此震撼的一幕,當眸子裡倒映出兩道灰色的身影時,油乎乎的雙手無意識的在還未來得及脫下的圍裙上擦了擦,唸唸有詞,“我的娘啊,這,這麼強!”
錢衝、鐵蛋等人目瞪口呆,尤其是鐵蛋,跟雕像沒啥兩樣,這也難怪,他與張墨塵朝夕相處這麼久,盡一點沒看出來後者的真正實力。
錢江催動‘巨人變’,錢策懸著的心終於放下,然而,剛剛端起的茶杯一不留神被攥的粉碎,渾然不知茶水混著鮮血在指縫間流走。
錢碧和錢重煥對視一眼,彼此瞳孔裡的驚愕是各自表情的寫照,地位高至寧海城錢家嫡子,只怕還沒見過土元者的風采吧,如今不僅‘如願以償’,而且還是個中階元將,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比錢家小輩第一人錢江看上去還要小許多。
貌合神離的長老團難得保持一致,此時,他們的臉上只有一種表情,那便是無邊的驚愕,當然,在這驚愕之下,也許只有大長老韋仲和六長老費青才是真心真意的驚歎吧。
錢幽幽的小嘴抿了又張,張了又抿,就連驚訝聲都發不出來,錢飛鴻之前的提醒讓她知道張墨塵實則是潛龍在淵,但這也影藏的太深了些吧,就在她驚愕的不知如何是好時,錢飛鴻的一句暗語讓木勒的小臉頓時通紅一片,“這小子當我孫女婿,我看行!”
擂臺上的兩人哪裡管得上臺下的百態眾生,在全場的緊張注視下瞬間碰撞,震天的巨響,層層擴散的餘威漣漪,絲毫不亞於彗星撞上地球。
化身巨人的錢江轟隆隆踏著地面向後退了十幾步,綠色的眼睛被戰意淬鍊的越發冰冷,隨即再次捶胸咆哮衝了出去。
張墨塵同樣被震退數米,施展不動冥體的他還是頭一次被同輩逼到如此地步,見錢江再次撲殺而來,他豈有退縮之理?不求勝敗,只求酣暢一戰,隨即拳頭攥的青筋暴凸,爆喝一聲正面迎了上去。
第二次碰撞沒有一觸即散。雖然沒有動用流雲訣,但張墨塵的速度還是讓人一陣眼花繚亂,彷彿那擂臺上有著十幾個張墨塵在上下左右瘋狂的圍攻錢江。而化身巨人的錢江雖然有些笨拙,但張墨塵的拳雨只在他岩石般的身軀上留下淺淺的痕跡,這抗擊打能力讓人不禁動容。
又是一陣猛攻,張墨塵顯然沒料到錢江如此抗揍,換做旁人只怕早就成了一堆肉泥了吧。
“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啊!”
張墨塵一邊打著遊擊一邊思量著對策,想贏,不難,但他已經施展出了土元力,不想再有所暴露。
重拳打蒼蠅,錢江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火,瞅準張墨塵分神露出的破綻,對著後者胸口一拳轟去。
回防不及,張墨塵只能以拳換拳,當自己胸膛嚴嚴實實捱了一重擊時,他那隻錘頭般的鐵拳也不偏不倚擊中了錢江的腹部。
世間沒有無懈可擊的技法,催動‘巨人變’的錢江,攻可開山碎石,守則固若金湯,但小腹是他相對薄弱的部位,沒想到讓張墨塵誤打誤撞找到了。
錢江踏著地面蹭蹭後退,一個重心不穩,如山體傾塌般摔倒在擂臺上。
張墨塵重重砸在地上,足足劃出十幾米,直到在擂臺的邊緣才穩住慣性,錢江的‘巨人變’著實厲害,當他微微垂目時,胸膛已經稍稍凹陷下去,得虧自己的抗擊打能力也不俗,換做旁人估計早就血肉橫飛了。
本就不堪重負的擂臺再受衝擊,無數貫穿頭、尾的駭人裂紋瞬間裂開,搖搖欲墜,眼看便要坍塌,但無論是張墨塵,還是錢江,都巋然不動,沒有一絲跳下去的意思,眼裡除了無窮戰意,只有對方的身影。
‘啪!’又是一道裂紋如閃電般裂開,清脆的爆裂聲在鴉雀無聲的練武場上瞬間傳開,張墨塵嘴角揚起習慣性的弧度,抬起右腳猛踏一下。
‘轟......’不堪重負的擂臺終於再也承受不起一根稻草的重量,徹底坍塌下去。
轟隆的倒塌、漫天的塵土,山崩地裂不過如此。但所有人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轟動的場面上,因為他們清楚看見,在擂臺坍塌之前,一大一小兩道身影拔地而起,彼此衝去。
一雙雙驚悚無比的眼睛目不轉睛,死死盯著那片廢墟的上空,在那裡,濃煙四起,塵土漫天,更能震懾心頭的,是裡面不斷傳出的激烈碰撞聲和時不時穿透濃霧的強光,彷彿天際上的雲層裡,雷聲不止、閃電不停。
激戰至此,所有人的心都提在嗓子眼,噹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傳開時,僵硬的身體無不隨之一顫。
風漸息、雨漸停,眼前依舊是一片煙雨後的繚繞。‘結束了?’、‘誰贏了?’,眾人的心頭都懸著同樣的疑問,當最後一顆塵埃落定,驚呼聲如狂潮般席捲了整個練武場。
廢墟中,錢江已經恢復本來的模樣,氣息萎靡,單膝跪地,只是他那佈滿血絲的眼裡沒有沮喪,只有滔天的恨意。
張墨塵站在錢江幾米外的地方,雖然氣息還算穩定,但嘴角上的血跡還是那麼的刺眼。
鏖戰三葉鎮、獨闖龍波城,除了面對實力比自己強大太多的對手,張墨塵還是頭一次被同輩逼到如此地步,如此看來,錢江這個錢家小輩第一人不但名符其實,稱之一聲‘天才’也不過分。只可惜,錢江這個天才遇到了張墨塵這個妖孽。
錢策藏在袖籠中的拳頭攥的咯咯響,眼中的殺氣根本無法抑制,如果不是錢飛鴻在場,恐怕早就衝了出去。
錢重煥神情呆滯,眼前的一切彷彿都是夢,當一些事情在他的腦海裡浮現時,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錢飛鴻沒有因為錢江落敗而感到恥辱,相反,那看向張墨塵的目光裡欣賞之意更加濃郁。
錢幽幽彷彿並不關心場上的局面,黑寶石般的大眼睛有些迷離,“我,我能配上他麼?”
掉落擂臺為輸,開口認輸亦為輸,以張墨塵和錢江現在的狀態,孰勝孰敗一目瞭然,但後者終究沒有開口。
一陣風過,張墨塵緩緩抬目,擦了擦嘴角上的殘留,冷漠問道:“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