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白亦笙的靈魂便一直守在湄山的至陰之地,他的怨氣被陰氣滋養,越來越重,變成了惡靈,在每月初一十五可短暫附身自己的屍身之上。。
再接下來,白亦笙的鬼魂為了徹底重回肉身,修成惡煞,便需要吸取人的營養,簡而言之,吃山裡的動物是不行的,他得吃人。
白亦笙應該還是保留一絲人性的,不願吃活人,於是便瞄準了義莊裡無人認領下葬的屍體。
屍體身上也有怨氣,白亦笙食屍也是一個怨氣積累的過程。只要他吃夠了七七四十九具屍體,積攢了四十九分的怨氣,便會從餓鬼變為惡煞。
變成惡煞以後會怎樣呢?那自然是有冤報冤有仇報仇。
白亦笙是在太平盛世,在臨福縣餓死的乞丐。
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他的冤仇嫉恨指向的就是朱門,是臨福縣那些整日裡進食山珍海味,寧可浪費糧食也不肯接濟吃不上飯飢腸轆轆的乞丐的富貴人家。
這個傳言一出,臨福縣裡的富貴人家們急了,這不是明擺著說他們為富不仁嗎?
最先暴怒的就是潘大才,他直接叫上了酒樓裡的幾個夥計當街毆打了這個散播謠言的還俗和尚。還揚言,就算是把酒樓裡殘羹冷炙丟去喂牲口或者扔到河裡,都不會給乞丐一粒米。
打傷和尚的第三天開始,潘大才的寶貝妹妹潘小瑛胃口變差,上吐下瀉。
又過了不到十天,臨福縣最大的米鋪胡氏米鋪的少主,十九歲的胡西延,臨福縣最大的地主單員外的老年得子,十六歲的單語沅接連發病,症狀與潘小瑛一樣,腹痛,上吐下瀉。
臨福縣的郎中們忙碌起來,在三戶人家裡輪流看診,看來看去都只有一個結論,那就是他們都吃了不乾淨的東西,吃一些解毒的藥材,修養些時日就會緩解痊癒。
此時,臨福縣的謠言更加甚囂塵上。白亦笙這個餓鬼還未吃夠四十九具屍體,沒變成惡煞,就已經開始復仇了。估計是被單家打還俗和尚給激怒了,於是打算把這三戶人家的寶貝後代變為屍體,吃掉。
是聽郎中的,讓自家的心肝寶貝在家裡養病,還是想別的辦法?三戶富貴人家質問郎中,可有把握?如若親人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是否能承擔責任?
嚇得郎中們又集體改變口徑,說不確定,自己醫術不精,請他們另請高明。
臨福縣的確有個神醫,稱得上高明。此人名叫薛胤天,人送外號薛神醫,曾經救活了兩個產後大出血的產婦,又被姚知縣請去專門為他患病的兒子治病。
如今這個薛神醫已經成了姚知縣家裡的私人醫生,住在姚知縣的府上,早就不對外開診了。
三戶人家紛紛找上姚知縣的府邸,請求薛神醫去給三個公子小姐看病。
姚知縣畢竟是父母官,不能攔著,再說薛神醫自己也願意。
於是薛胤天輾轉去了三戶人家,最後得出的結論只有一句話:這病他薛神醫治不了,所有郎中都治不了。別的,不方便多說。
走的時候,薛胤天還特意對潘大才說了句:你要尤其小心。
果不其然,當晚潘小瑛便陷入昏迷。這還了得?他趕忙聯絡另外兩家家主,說這事兒必須快些想辦法,不然你們兩家的孩子早晚也是這個後果。
被打傷的還俗和尚還在陋室中養傷,潘、胡、單三家的人找上了門。
又是送禮又是道歉,三家的家主在還俗和尚面前痛哭流涕,終於引得曾經的出家人慈悲為懷,既往不咎,大發善心。
還俗和尚說了,從長遠來看,為了避免餓鬼變為惡煞,大殺四方;從眼前看,為了讓三位公子小姐的病趕快痊癒,尤其是最為危險的潘小瑛,解決辦法只有一個——供奉餓鬼。
潘大才差點沒嚇尿,根據還俗和尚的說法,餓鬼只吃人,難道要他們殺人,以屍體作為供奉?
還俗和尚直接嘲笑潘大才的愚蠢,說供奉屍體,那不是幫著餓鬼成惡煞嗎?他們要做的供奉是要壓制餓鬼的怨念,不是助他復仇。
胡單兩家忙問如何壓制供奉。
還俗和尚說:白亦笙是乞丐,生前沒有嗟來之食活命,死了也一定不會願意繼續當卑微的乞丐,仰仗你們這些富貴人家的施捨。
要想讓白亦笙這個餓鬼不食屍,就得讓他品嚐他生前從未享受過的美食。
但這食物不能直接從你們手裡出,必須要經過一個轉換的過程。
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把食物施捨給白亦笙的夥伴同行,也就是乞丐,再由他們出面,每逢初一十五把乞討來的食物拿去義莊供奉白亦笙,這樣才有可能消解白亦笙的怨氣戾氣。
還俗和尚說,這只是他能夠想出來的辦法,不確定一定有效。
而且還有一個困難之處,那就是臨福縣的乞丐跟他們這些為富不仁的有錢人積怨已久,不會輕易配合幫忙。
更重要的是,進去義莊供奉,很有可能被白亦笙當做叛徒,遷怒,傷害,直接變成屍體吃掉,風險太大,這些乞丐們未必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