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之後,知府大人也試探出落夫人的真實想法,完全不是過來給親閨女申冤的意思。
甚至在他問起決定,還被她以另一個話題給遮掩了過去。
知府大人心裡有底,便不再提及此事,圓滑的與之繞了許久,滿足了對方走過場混時間的意圖。
最後在一臉笑呵呵的送走了對方,人一走他臉就拉了下來,嘴裡咕噥感慨:“人還是得有血有肉,冷血無情的那根本不是人啊!”
從進門那麼久,若不是他偶爾說起死者。落夫人絲毫沒有說起死者的意願,哪裡是親孃啊!
撿來的都沒這麼可憐,死後都沒得一個安慰。
落夫人一副不想追究的意思,知府大人倒是覺得安心了不少,證明此事不需要他多加追究下去,省的惹來江湖人的挾怨記仇,他這一家子可經受不起驚嚇。
顯然,此刻的知府大人低估了落夫人的作妖能力,更加不知道事情的走向越來越迷。
落夫人從衙門出來,一直提在心口的那口氣始終沒能放下,說不難受那是不可能的,比起男人勇於面對的態度,女人在面對一些事時,選擇的卻是逃避。
親自下的命令,在知府談及要不要看一看屍體那會,她忽然有點質疑自己的決定,她悄悄看護著長大的女兒真的背叛她了嗎?
為什麼連一個解釋的理由都沒有給,便迫不及待的處決了那孩子。
“我是在愧疚,那孩子的根源在我的身上,會心疼後悔,純粹就是正常的反應,若是我不先動手,她遲早也會不滿我的管轄而對我動手。”
落云溪滿心都是‘我沒錯’的自我暗示,可說的再多遍,陰暗的內心還是有一道名為‘母女之情’的根結在顫動,隱隱反抗著自我暗示,給她的為數不多的道德上產生了壓制力。
落千悅沒有跟著一起去往衙門,而是率領一部分手下,過來安置住處。
聽聞母親回來了,她毫不猶豫的抬步往母親的房間方向而去,門口正好遇上送飯的下人。
“給我吧。”落千悅面上依舊是沒什麼好臉色,可她這話對於那婢女無異於天籟之音。
猶豫了些許空隙,婢女想起了落夫人回來時的臉色,當即便將手中的托盤小心翼翼的交給了落千悅,語氣軟軟的道:“麻煩小姐了。”
落千悅端著東西進屋,迎面而來就是一個杯子,凌厲的呵斥聲傳來:“我不是說了不要來打擾我嗎!”
她將將錯過,杯子砸在門口的門廊上,碎成了個徹底,落千悅心提了提,舒緩的送一個口:“母親是我,衙門應當不會好心留飯,過來給您送點吃的。”
落云溪眉頭緊皺,語氣中是難掩的煩躁:“讓下人送來就可以,你何必自己過來這一趟。”
對於這一點,落千悅倒是老實,親暱的笑道,看起來竟是有點兒乖巧。
“確實是下人送來的,可我知道您必然不會好好吃飯,這才‘以身犯險’。”
她這句‘以身犯險’咕噥的好不可憐,落云溪冷臉都沒能維持得住,嘴角滲出了一絲笑意。
見她面色軟化,落千悅將手中的托盤置於母親的桌前:“東西味道都不錯,您回來得晚,我自己沒忍住就先吃了,你不可以兇我哦。”
人都是這樣,知道誰能夠左右自己的所有,識相的就會好生討好,落千悅所有的叛逆都是對著外人,僅剩的乖巧都給了母親落云溪。
腹中確實也有些空虛,落云溪任由小女兒給自己佈菜,聞著面前飯菜的香味,滿心的煩躁被撫平了許多。
隨著吃飽喝足,那股不上不下的憋悶,也紓解了許多。
待落云溪吃飽了,落千悅才敢出口問詢:“母親,你我住在這裡合適嗎?”
現如今,二人所住的地方,正好就是張亦馳派人轉移的那個客棧,這裡雖然不及張亦馳自己的地盤來得精緻,卻也是張家人開的,場面裝飾自然也差不了。
落千悅為難的是住在這裡的其他人,拍賣會沒有繼續,虧本的不止是拍賣行,還有寄賣的商人,他們運送過來的那些貴重之物,可不是用來閒置著浪費錢的。
好些人還是傾家蕩產找尋一件寶物,就為了藉此機會回本,若是購買的商人等得不耐煩走了,那售賣的人豈不是就得著急了。
他們落霞谷就是耽擱眾人生意的主要方,估摸不到一會,許多美名其曰勸告的人就會過來,實則不過是威逼利誘,讓他們落霞谷就此算了。
“怕什麼,我還怕他們不成,更何況你以為他們會聚眾欺負你我孤兒寡母不成?來了才好,否則我如何利用他們來散播流言。”
落夫人想法到底來得周全,她既然選擇住在這裡,為的就是散播謠言比較方便,如今她落霞谷是弱勢,綠水門為強勢,流言操作得當,便能夠引起眾人反感。
可能是底氣不足,落夫人說這番話時,語調故意抬高,反倒是讓她的話顯露出虛張聲勢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