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察言觀色是這些生意人的本能,瞧多了幾乎一眼就能從穿著打扮上看出端倪來,怎麼這會兒王老闆卻說得模稜兩可。
王老闆看出宋清遠的疑惑,解釋道:“我連這客人的面都沒見著,話全是靠下人遞出來的,說他們主子不願意有人打擾。”
王老闆見吳霜也不會做這些菜,倒是也不責怪,吳霜也是個鄉下丫頭,沒見過什麼大世面,哪知道那些名貴菜品該如何做。
他眼下正思量著該怎麼把這尊大佛送走。
樓上客人的僕從見後廚遲遲未有動靜,便下來催促,語氣不善,指著大堂裡掛的牌子說道:“大言不慚,連這些尋常菜式都做不出來,竟還敢號稱是‘天下第一’,真不怕讓人笑掉大牙。”
王老闆掛牌子的時候為了招攬客人,是略微有些誇大其詞。
“今日你們要是伺候得我主子不滿意,我就砸了這牌子。”那僕從口氣極大,一看就是平日裡囂張慣了。
前廳吵嚷,王老闆不得已過來主持場面,吳霜也跟了出來,她身上戴著圍裙,一眼便能看出是後廚的。
僕從瞥了吳霜一眼,嗤笑道:“竟然還是個女廚子,難怪見識短淺,女人能做出什麼好東西來。”
說這話吳霜不愛聽了,“這位小哥,麻煩你就事論事,我是做不出你們說的那幾道菜來,是我沒見識,可這跟我是不是女人沒關係,你娘也是女人,怎麼?你不是吃她做的飯長大的?”
“你!”小哥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三兩步上前就要去摘大堂裡掛著的牌子,“既然做不出來,那這牌子也別要了。”
王老闆趕緊攔住他,“別別別,咱們有話好好說。”
大堂裡吵嚷,正對著門外,過路的人也被吸引了過來,即便不在酒樓裡吃飯,也都探頭探腦地在門口觀望。
往老闆一腦門冷汗,這哪是來吃飯的,這分明是來砸場子的。
吳霜說道:“一個地方有一個地方的特色菜,如果說我做不出你說的家鄉菜,你便要來摘我的牌子,這有些說不過去,雖然我沒聽過你說的那幾樣菜,但我這兒有幾道菜,若是你們吃完了還是不滿意,再砸這招牌也不遲。”
僕從拿不定主意,抬頭往二樓看去,只見一個丫鬟從裡邊出來,輕輕對著底下點了點頭。
僕從便冷哼一聲,站到了一旁,“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麼花樣來。”
吳霜跟王老闆去了後廚,她道:“你們誰能大體跟我說說這幾道菜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老闆沉吟了一會兒,也說不清楚這幾道菜到底怎麼回事。
宋清遠說道:“我略知一二。”
他將這幾道菜都是由什麼原料製成的,大體制作的流程是如何的,成品之後是什麼滋味都一一道來,十分詳盡。
王老闆感嘆,“還是宋公子見多識廣。”
吳霜聽完心中便有了主意,看來樓上的那位客官並非是真想吃這幾道菜,不過是想借這幾道菜來難為她一把而已。
這幾道菜看起來隨意,實則都有講究,有的考驗刀工,有的考驗火候,有的則是想要考驗廚師的經驗跟手感。
後廚的食材應有盡有,吳霜在當中挑揀了一番,將所需的食材都放在面前,便開始一一準備起來。
她手起刀落,將一柄寬背菜刀武得虎虎生風,殘影間只見豆腐塊逐漸變成了如髮絲一般粗細的豆腐絲,再輔以同樣纖細的香菇絲、冬筍絲、雞肉絲。
單是這切絲的功夫就看得王老闆眼花繚亂,他先前只知道吳霜魚肉片得好,沒想到對於其他食材刀工也是這般了得。
豆腐絲切好之後需下鍋焯水去黃。
吳霜動作麻利,卻極其輕柔,焯水之後將豆腐絲撈起時王老闆驚奇地發現,那密密麻麻的細絲乍一看彷彿千絲萬縷,可細看之下竟是連綿不絕的一根。
第二道菜看似簡單許多,不過是將雞肉用刀背錘剁成糊狀,然後再拌入配好的調料,那配料聞著有股酒味,至於是什麼做成的王老闆沒細問,若是什麼祖傳秘方他問了也白搭。
王老闆不貪心這些,只要吳霜能在他這兒好好幹比什麼都強。
上鍋之後王老闆才瞧出這道菜的難處在定型。
打成糊狀的雞肉泥需在油鍋中滾成一片潔白圓潤的雞片,這樣一次次滾下來,直到雞肉泥都變成了雞片,留著備用。
油溫只有在四成熱的時候才能讓肉泥既變成肉片又不焦糊,剛剛好定成所需的形狀。
後廚的人這會兒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兒,看光景一樣圍在吳霜四周, 見她輕巧熟稔地顛著油鍋,讓熱油一下下淋在雞片上,不一會兒一片完整的雞片便成型了。
即便還是半成品,那香味都聞著醉人。
有的甚至犯了饞癮,不住吞嚥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