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蛇說過的碑……有點像人石。”
上面刻有過去的老百姓留下的紋理,如今碑已傾倒,中央文明的痕跡不在,但從懸圃而起的戰火仍然蔓延到了這片太陽最初升起的土地。
根據蛇的說法,碑下面還有個洞穴,可供棲息。少年人撥了撥,果然發現一個小洞。紫草已經長進了洞內,但來往的村民多會將其割走一二,大體維繫平衡。
“幽冥是三維的,瓊丘也是三維的。”
他想道,然後起身,從這小島背光的地方,走到向陽的地方,找到最前方的小隊,鎖定稍前方的小道,重新丟擲勾爪,然後縱身向前,這次,雙腳平安落地,雙手沒有著地。他輕鬆地收回繩子,準備下一次擺盪。
尋常的陸地是個二維的平面,人走來走去,都是在一個長和寬的平面上。
幽冥的三維在於一切都像是輕極了,它有高度,物體能漂上天空,與雲作伴。而高空與低空,天上與天下,現象皆不相同。
而瓊丘的三維與幽冥略有不同,同樣能飛,飛的卻是陸地本身。陸地裡還有密密麻麻的洞穴。洞穴有的是曾經的流水沖刷出的,有的是人工製造的。
等走到這條向上小路的盡頭,就算是過了封鎖區,他們就要開始走第二條路。
第二條路直達布紫的邊緣,並且要比第一條路複雜得多。首先,它不是特別準確的,可以走許多種空島。蛇對顧川的建議是跟著村民走就好。
但其中有若干標誌陸地,這些標誌陸地,要麼是長久地在一個水平面徘徊,要麼是長久地在一條豎直面來回,都是用來確定方向的,免得人走得太高或太低,又或者迷失方向。
主要的標誌依次是一片長方體陸地、一片近球體陸地、一片馬蹄形陸地、一片矩形體陸地,一片橫置的水瓶形陸地,樹形陸地,圓盤陸地和一片桌子帶桌腳的形狀的陸地。
顧川根據讀心時得到的記憶,把它們一一確定好了,便跟在小隊的後頭,踏上了第一個標誌的近長方的陸地。
有些陸地內部還有村民村落,不過大多沒出來見人,偶爾瞥上一面,兩邊都匆匆避開,不願相見。
前面的小隊走,後面的顧川也走。前面的小隊停,後面的顧川也停。
風移地動,陸影斑駁。日光照亮了一半的世界,低沉的風聲持續不斷地響在耳邊,久而久之,便像是世界的底音。
他們在一片不規則樹形的陸地做了第三次的歇息。那時,他們距離他們的出發點很遠了。圓柱島變成了後面的、底下的不見的小點。
而周圍望去,附近的島嶼上,到處都是巨大的類龍匍匐聲息。偶然一個怪物張開翅膀,風聲大作,響個不停。
但瓊丘的人民不會害怕。因為他們都知道這群類龍只食草。人的那點肉與廣博的紫草相比,是填不滿它們的肚子的。
許多的小點在草叢中跋涉,那些都是居住在瓊丘的人。越是遠離幽冥,越是遠離布紫,文明的跡象就越明顯。
原本居住在洞裡的人的世界逐漸走到了外頭,在紫草叢中開始豎起許多的石碑。這些石碑上除卻文字,偶爾也會打磨一些類似屋簷的結構。許多的石碑立在陽光中,為後方的世界留下一道筆直的陰影。
探索客喝了一點水,只感覺越往上走,紫草就越熱。
他們的第四次棲息是在圓盤陸地的洞穴裡。這片圓盤陸地仍然長著許多的紫草,紫草的紫近乎發黑,也變得稀疏,絲狀體的並非是植物的結構悶悶不樂。
而空中陸地的執行似乎由於高空更高的溫度變得比地面上快很多,每時每刻天上落下來的影子都在變化。
因此,就連蛇建議的也是走大“陸”,大路里有更多的人的痕跡,是更危險的。
年輕人躲在一個洞穴裡草草睡了一覺。他不敢多睡,因為害怕多睡會跟丟目標。
當旅人再醒來的時候,陽光和昨天別無兩樣地照入洞穴,紫草的特異結構好像都在發熱。
初升的太陽毫無忌憚地向世界播撒陽光,卻絲毫不曾考慮世界是否可以承受。於是積熱湧動,天地變化。
他走到洞穴門口,遠眺來路。
群陸頂上,黎明色的雲朵堆上天空的茫茫遠處,延伸到明亮的天地的盡頭,像是一面巨大的牆,又像是鋪在天上的起皺的錦緞。天空廣大,但云也好像在不停地拉長、湧動、變多,彷彿大荒那時的塵牆一樣好像即將推過地表,吞沒一切。
幽冥在白雲的後頭,太陽落在雲中,越高的世界越是光輝萬丈。
他轉過頭來,很快找到了正在行動的小隊。他們長在一塊陸地的草叢中走。那草叢立在空中,側對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