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塔灰不久前從二十四司官員那裡聽到顧川可能被暫時軟禁起來,那就心神不寧得緊。因為他是顧川的擔保人,是擔保顧川進入內城的人。他不知道顧川做了什麼,也不知道顧川究竟是被招待、還是被軟禁,但他知道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是不好的。
但他仍然在內城逗留了數日,這是因為他的故友胙德一直在招待他、叫他留下來的緣故。
直到這天,他眼見沒人找他,胙德也和他提到了出城,他立馬就準備離開這天是雨天,但他一天也不想久留。
於是這時,他就撐著把傘立在二十四司外圍。胙德身著正服、披著金紋綬帶,聽到這小時候最驕傲的傢伙誠惶誠恐地低下頭,對他說:
“胙德大人,謝謝你這段時間的招待。”
他一會兒沒說話,叫塔灰扣扣索索、小心翼翼地抬起眼來。他才說:
“不礙事的,塔灰,有事的話,你也可以託我的副官多多聯絡我。”
胙德是個古怪的人。他的眼睛總是沒什麼神氣,臉上也是無精打采,就讓人覺得他好像一直在走神。
塔灰也不敢問胙德這人是不是故意留下自己,叫自己好避開某些災難。
反正他的事算是完了。
而胙德也自不多說,隻立在二十四司的大門口。他的副官給他撐著傘。看著塔灰愈行愈遠,往內城一廢棄車站去了。
那車站在塔灰春風得意時候還開在內城,是他不用自家車,私自出行時偶爾會用的。曾經他在那裡接送了胙德。如今這車站已經關閉,但塔灰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胙德也不提醒,只大步流星地往刑務司的方向去了。
“最近有什麼特別的事情嗎?”
他的副官也是個謹小慎微的女性,搖了搖頭,又說:
“落日城在冕下的治理中一片和平。”
胙德便點了點頭。
“很好,冕下是崇高的。”
不過胙德的司職略微有些不同。儘管二十四司並不掌兵,屬於議事會下屬的內務部門,但他作為刑務司的主官,他和檢查司、軍庫司等與兵械保管、護衛內城、防止內城發生惡性事件等職責相關的部門的主官另有一套與中央禁令宮的侍從系統直接接洽的官僚體系。
他往回走的時候,看看紛紛水裡,一位中央禁令宮的侍從長則帶著幾個人從刑務司裡出來,看到他就奔向他。
在第五次黃昏戰爭前,所有公民都曾是大家族的一員。但胙德的家族在第二次黃昏戰爭期間就已沒落,他在為塔灰服務前,身份一直介於最卑微的公民與邊民之間。
他匆匆趕去,不敢任何停留與怠慢。
“有什麼事情嗎?侍從長。”
相遇時,胙德問那侍從長。
“冕下差我告知您,請您進宮一談。”
侍從長不能直接告知刑務司的事情很少。胙德心下已有較量,恐怕是與“地牢”相關的事情。
“但殿下這時候,應該還沒起床吧?”
胙德走前,無心問道。
誰知侍從長的面色驟然冷卻下來。
“這次不是由殿下轉述,而是由冕下親言。你不用多問,趕緊去吧。”
極細的雨線接連不斷地打在淮水之上,發出連綿不絕的瀟瀟聲響。被雨澆灌的淮水,沖流激盪,直漲到堤壩的高點,隨後終是無力墜落。幾隻黑草魚就會不小心留在堤壩的紋理上,在陰沉的天氣裡格外顯眼,好像發著銀光。
那時,河口區的船正停在岸邊,絞車發響,沉重的纜線從水裡溼漉漉地倒到岸上來。水裡的浮標一起一沉,幾個新水家族的人就開始小心翼翼地探討這淮水的水位,看它會不會漲破堤壩最高點。船上粗布裳的漢子們一陣大笑。每次小雨天氣,捕魚都格外容易。他們不知道原理,只知道幹好這幾天,比之前幹一個節氣還要賺哩。
要是有幸,岸底還會有“好東西”衝到岸上來,那就是白撿的功勞了。
但對於其他城裡人,雨水天氣就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了。露天工作不好開展,付給農工的錢又要增多,進度時間都要延遲,實在是要虧到姥姥家啦!
尾桐夫人那天,在自己的宅邸裡。她躺的房間不是圖書室,而是這岩石房屋裡,接近天花板的一間寢室,那裡有個機關,能在天花板露出一面天窗來。雨水會不停地打在天窗上。
可沒一會兒,就有聲響打破了寂靜。
是從德先生還有另幾位原始八家的線人那裡回來的桐實急匆匆地開門。她進來就衝著尾桐夫人惶恐不安地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