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沒回來哩。”
山桃答道。
其餘幾人一聲不吭,沒準備吃東西,又好像沒聽到問題。這個現象叫顧川不解。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沉靜地和大家相處了,或者說,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地觀察身邊的人了,也就沒有掌握到自己身邊的少年人們的變化。
“你們好像都不愛說話了,是不是有人把你們的嘴封起來了呀!”
他張牙舞爪地說道。山桃和雨花就笑了起來,解釋道:
“我在想很多自己白天遇到的事情,白天干活幹累了。”
“那我們先吃吧,給河岸留一份就好,大家早點休息吧。”
顧川又道。
也沒人反駁。
但一直到他們用食用完了,準備休息的時候,河岸也沒回來。
天黑到了極點,但落日城的外邊不論多黑,都有人的聲音。
顧川靠在窗邊,藉著微弱的光線,能看到落日城的夜裡,有許多喝得醉醺醺的漢子哭倒在地上。雨水打在這些無家可歸的人的身上,浸透大地。
“河岸不會也去喝酒了吧?”
顧川突然想道。
“他原來不是這樣的人……不過可能被自己的師父同事帶過去了,然後喝醉了。”他猜意道。
直到他忍耐不住睏意為止,河岸也沒回來。
不知到了多晚,又到底是什麼時候,半睡半醒的顧川突然聽到濛濛細雨聲裡,轉起小心壓抑的開門聲。他立刻醒了,抬起頭來,就見到黑暗裡,一個蹣跚的蒼老的影子靠在牆上。
“河岸……”
河岸靠牆靠了很久,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什麼東西也沒吃,顧川小聲的提醒,他也不回覆。直到鹹味的眼淚經過他的嘴唇,他一下子轟然躺倒在自己的鋪子上,神魂萎靡,就像一根柱子倒下來、已經粉身碎骨。
“發生了什麼?”
顧川的鋪子就在河岸旁邊。
“沒什麼。”
那時,河岸說。
“哈哈,沒事的,說給我聽吧,也許告訴我,就會有好的事情發生呢?”
顧川耐心地講道。
但河岸仍然一聲不吭。
“是覺得現在的生活不好嗎?”
顧川問他。
誰知河岸彷彿陷入到一種僵硬的、近乎昏迷的狀態中去了。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外面的雨聲又急促起來,不停地打在窗上,於是他驚醒似的,在黑暗中雙眼可怕地閃亮,以一種破喉嚨的大聲說道:
“在落日城裡,有錢就被尊重,而沒有錢就不被尊重……這是為什麼呀?”
隨後聲音變小,小得比下午的雨花還小:
“我不太明白這樣……我要睡了,對不起,川。”
顧川無法回答他的問題,也不知道河岸發生了什麼。
他也沒有問。
河岸的經歷與顧川的經歷必定是不同的。每個少年人那敏感的心靈中也必定存在無法相理解的異處。
他只說道:
“那你覺得現在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