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的沒錯,對他來說,這的確是一種煎熬。但他做不到像他信裡說的,把煎熬當成快樂。因為在他看來,幾天之後我就會給他回信。
幾天換成十幾天甚至二十幾天,煎熬便成了折磨。李正不能忍受這種冷淡帶來的折磨。
他哪能感知我內心的所思所想。
所以李正給了我一張便條。他直接走到我的座位旁把條子丟給我就走了。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
不料這條子在桌子上滑動,旋轉著飄向地面,不偏不倚,掉在齊正禮的腳下。這下子,齊正禮再怎麼淡然也不能不彎腰去撿了。
他因此看見了寫在便條上的字:晚邊放學我們老地方見。
齊正禮嘴角動了動,什麼也沒有說。我從他的手裡把便條搶過來。
這裡要和哥說一下,齊家屯第二中學的操場在校園的後面,沒有住校生的學校的晚邊,操場上往往只有籃球場上才有運動者,單雙槓這地方總是空蕩蕩的,而如果是雨天,整個操場清寂無人。
那一天剛好下著濛濛細雨。
我應約前往,撐著傘。
李正已經等在那裡,靠著立柱,任細雨在他頭頂飄落。
我把傘遞過去,李正粗暴地推開了。
“為什麼要選擇這個地方?為什麼不帶傘?”我說。
“哦?你這是關心我嗎?你還會關心我嗎?”李正習慣性地盯著我。
“怎麼這麼說話?”
“如果你還關心我,你會這麼殘忍嗎?你會這麼淡定嗎?”
我避開李正的眼光往辦公樓那邊看。細細的雨線斜斜的密密的,淋溼了樹木,淋溼了地面,淋溼了房子。學校靜寂無聲。
“說中了你的心聲,對不?二十天了,整整二十天了,每一天我都在忍受痛苦的煎熬,你卻能熟視無睹?我真沒想到你心腸會這麼硬,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完全不是你所想象的這樣。”我拉回視線。李正的頭髮已經被雨水淋溼了。“我們回教室。教室這時候應該沒有人了。你會感冒的。”
“我感不感冒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就是死也沒有關係。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在這裡和你交談嗎?這是我曾經覺得最溫馨的地方。但是我告訴你,”李正抬了抬上眼皮,“現在我覺得這裡是最噁心的地方。”
“你不要這麼偏執了!”
“我偏執?班主任說我偏執,我老孃說我偏執,連你也說我偏執。誰都說我偏執!到底誰偏執?二十天,不是一天兩天,你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一樣,連隻言片語也沒有,你說,誰偏執?”李正突然走過來抓住我手臂,用力搖動我的身子。
“你抓疼我了!”我叫起來。我忽然有點害怕。
李正退回到原位,恢復了冷靜,“你說你不是我想象的,那請你告訴我你是怎樣的?”
“我是不想傷害你。”我明白過來,我得把這件事了斷。我越糾結或許對李正的傷害越深。“這二十多天你以為我的內心跟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平靜嗎?是我不知道怎麼答覆你。”
“你想怎麼答覆就怎麼答覆。”
“有一點是肯定的,我們只能是同學關係,朋友關係,接到你的信件時我已經很清楚這一點,和之前我收到葉頂地和‘眼鏡’的信件時的想法一樣,我們都只能是同學關係,朋友關係。”我換一隻手撐傘。雨斜斜地飄落在我的鞋子上和褲管上。
“別說了!在你眼裡我們之間的關係也就是你和葉頂地他們的關係?”李正憤怒地說。
“我是打個比方,”我小心翼翼地用詞,“同是這種關係,但是感情上有深淺。你不覺得你是班上我走得最近的一個男生嗎?可是走得再近我們也只能是朋友,一般的但是最好的朋友。”
李正想說什麼,但是我打斷了他的話接著說:“我只是覺得在情感上你有一定的缺失,我怕你承受不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