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從村裡遷過去的六家都安置在那裡。”朱伯伯說。
“六家都做了房子嗎?”
“都做了。而且都是瓦房,土牆,住起來比茅屋不知舒服多少倍。”
“郝有德跟你們住一起嗎?”父親問道。
“是啊,郝爺爺應該跟你們在一起吧?”我是真急了。
“沒有,”朱金山拽我的手。
“郝有德?說起他們家的事,一言難盡啊。”朱伯伯語氣很沉重。
“怎麼了?”
“走,我們下山吧,邊下山邊說。老鄭,今天你們就住我家,我把老吳、張別子幾個人都叫過來陪你喝酒。”
我們往山下走。
“老鄭,你們走的這一年半,郝家可是接二連三出事啊。先是郝爺爺,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趴在地上起不來,等郝有德去扶他,誰知道竟斷了氣。”
“這麼快。那是撞哪了?”母親說。
“估計是腦溢血。”父親說。
“也不知道見了什麼鬼。村裡人都說撞邪了。把郝爺爺埋出去不到半個月,大概就是九月底吧,郝有德的老婆又出了事。”
“出什麼事了?”母親問道。
“生孩子生死了。”
“生孩子生死了?”父親很詫異地問道,聲音都有點變了。他臉上的表情極為複雜。
“是啊。怎麼生都生不出來。那個喊聲啊,響徹整個村子,誰聽了都瘮的慌,加上是半夜,好不悽慘。”
“沒有送醫院嗎?”
“送哪個醫院?怎麼送醫院?”母親反問道。
“接生婆總叫了吧?不是有接生婆的嗎?”父親兀的提高了嗓門。
“還會不叫接生婆?接生婆用剪子把它剪開了點,可嬰兒還是出不來。說什麼臍帶繞頸,小孩悶死了,大人活活流血流死了。聽說一床上一地上一房間都是血。”
“啊。”
我們下到小路上。空氣一下子變得很沉悶。我急切的想知道郝珺琪家搬去了哪裡,可我不敢做聲。我覺得父親的神情特別嚴肅。
太陽還沒有下山。
因為我們的到來,朱伯伯決定早收工。朱大媽和朱金山的兩個姐姐已經把他們田裡的稻杆全放倒了。
“幹嘛不把稻穀全打完了再回去。現在還早。”父親說。我注意到父親的手一會兒交叉擱在胸前,一會兒又置於後背。
“沒事。老鄭來了,難得。我們兄弟要好好喝喝,聊聊。”
“稻杆鋪在水田裡沒事嗎?”母親問道。
“沒事。明天來打就是。”
“有什麼要老鄭做的嗎?要不叫老鄭推穀子。”
“對對,讓我來推穀子。”父親晃過神來。
“不用。哪還用你推穀子。告訴你,我兒子都會推了。禾斛就丟在田裡,這東西沒人要的。”
“金山能推幾袋穀子?”母親看著朱金山。
“能推四袋,”朱金山自豪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