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
三老爺屋裡突然熱鬧起來,妙柔妙露兩姐妹正在院裡由奶孃護著你爭我搶圍著一個皮球轉,聞聲驚的小腳丫一顫,皮球骨碌碌滾進魚池,噗噗冒起一片水泡。
阮延哲頂不耐煩的對著一人高的玻璃鏡搽膏,三夫人站在他身後一對鳳目大且赤紅,盯得他脊背如針刺。
“你急你去呀!”阮延哲兩手扶腰對著鏡中的三夫人伸脖子瞪眼,“說你沒耐性你還犟嘴,我且問你那年例是給誰的?”
三夫人很機敏答道:“老二家媳婦。”頓了下沒明白阮延哲的意思,“兩件事有關係嗎,不過是讓你去問小祖宗今年宮裡分派了多少銀兩,我心裡好有個數。”
阮延哲拍拍臉:“夫人你可要點兒臉吧……”
鏡中衣著妝容精緻的三夫人嘿了聲,她不要臉?
她如果要臉的話三房五張嘴早就餓得呱呱叫了,不為五斗米折腰的事兒自命清高的人才會做,她就是一俗人,眼裡只容得下柴米油鹽怎麼了?
“你不去那咱倆就地分了家當,散夥!”三夫人身形一閃人已經撲到床邊,從枕頭下扯出一塊寶藍大方巾。
隨風一展,大方巾鋪在圓桌上,三夫人手不停拿衣服取繡鞋,很快桌上堆起了座小山丘。
阮妙儀甫一進院,妙柔妙露忙對著她豎起食指連連噓聲:“姐姐,爹爹和娘在唱戲呢,可好玩兒了。”
“哐當——”一個玉瓷花瓶飛出來。
“你講講道理好不好,別動不動就鬧著回孃家,你真以為羅大有受得了你!”阮延哲拔高八度的聲音刺破窗戶紙傳出來。
“他一輩子都是我哥,會寵我愛我……而你呢,看自己的臉比看我這張臉的時日還長,幾時寵過我,甚至道過我一句好?”
沒有嗎?阮延哲仔細想了想,分明有的。
他誇她胭脂水粉買得好,抹了連抬頭紋都看不出來,還有呢?去年七夕節他誇她貌美如花了呢,甚至親手摘了朵鳧公英簪在她鬢邊,還有……
年節祭祖時他膝下沒有兒子,便將大女兒妙儀帶去陪同祭祖,老太太雖說有點不悅,他也隱瞞了,一直誇她把妙儀教得比兒子還優秀。
這些,難道不是誇讚?
屋子裡三夫人哭哭啼啼的聲音沒有停過,阮妙儀站在院中見兩個妹妹纏著四手,蹦蹦跳跳要搶奶孃手中滴瀝著水珠的皮球,髮絲黏成幾縷貼在額上,奶孃奶孃的直喚。
“噹啷——”
飛出來一個彩色瓷瓶,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繪像隱約是一對腿腳相互痴纏的男女。
奶孃慌忙伸出兩隻大手捂住妙柔、妙露二位小姐的眼睛,有個婆子眨眼間衝過去燙手似的飛快拾起瓷瓶碎片兜在懷裡跑出院子。
阮妙儀急急上前兩步,待要喊住那婆子,就聽見屋內阮延哲大叫大跳大笑:“哈哈哈,你丟我的,我也扔你的……我不耐煩那幅畫很久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在庭院……”
房門外的丫鬟早羞得如同三月春風薰染的桃花,紅臉的婆子見狀暗叫不妙,扯著嗓子對裡面喊道:“二小姐您來了呀——”
只聽房內叮叮噹噹一陣響動,阮延哲先出來,妙柔和妙露睜著大眼睛望向他,阮妙儀探究的眼神射.向他,丫鬟婆子拿眼偷偷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