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在繼續呼嘯,下了幾天的小雨依然沒有停息。連續幾天在大山裡亂撞的三人,此時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邊緣。他們渾身的衣服不但溼漉漉的,還髒兮兮的。飢餓和寒冷,隨時都能奪走他們的生命。
肖堯此時一臉的決絕,生死在此一搏。他爬上高壓線杆,來到固定高壓線杆與斜拉索的連線處,用雙腿夾住線杆主體,把系在腰間的外套解下,一層一層的疊好外套,包裹在斜拉索上面。
肖堯此時心裡一點也不慌張,他知道,他這一送手下滑,不是生就是死,沒有其它路可以選擇。人們經常說最艱難的選擇就是生死,但肖堯在這人世間最艱難的選擇面前,沒有絲毫的猶豫。
“看準了,不能喊早了,也不能喊晚了,我這條命,可就交給你倆了。”
做好一切準備,肖堯對著站在下面的王巖與金明兩人,再次吩咐一聲,也深深的看了兩人一眼,也許這一眼就是永別。
見到他二人很悲壯的點點頭,肖堯雙手抱住裹在斜拉索上的外套,腰部一用力,兩腳脫離夾住的電線杆,把腳後跟搭上斜拉索。
在肖堯雙腳翹起的一瞬間,他用雙手掛在斜拉索上的身體就開始急速下滑。突然加快的速度,讓他耳邊的風聲立即掩蓋了一切的噪音。
“完了,這麼大的風聲,我怎麼聽得見他倆喊話?”
就像肖堯最先想用聽火車鳴笛來尋找鐵路所在方向一樣,不身臨其境,你永遠想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
快速下滑所帶來的勁風呼嘯,灌滿整個耳膜,根本不可能聽到其它的任何聲響,這是肖堯在爬上電線杆之前,怎麼也沒想到的。
然而,想不到的不僅僅是這一點。就在肖堯驚慌的不知何時鬆手,扭頭亂看之時,他發現了從身下一閃而過的鐵路。原來不要別人幫忙,自己可以看得見身下。
可還沒等他高興不用王巖和金明喊,自己可以看清身下情況時,水面和岸邊的交界處,突然間就出現在他的眼底。
肖堯腦袋一個激靈,“放手”兩個字立即在敲擊他的腦門,他下意識的兩手一鬆。
“噗通。”
“嘩啦。”
平靜的水面,立即被肖堯砸進去的身體,濺起高高的浪花,發出巨大的聲響。
“成功了,我成功了。”
肖堯站在齊胸深的水澗裡,對著山頂揮手大喊,完全沒有注意到,此時他站在水中的位置,離水中間的石墩,只有一米多的距離。
他也看到在高高的懸崖頂上,兩個小人在亂蹦,可聽不到他倆發出任何聲音。
肖堯歡呼一下之後,蹲下身子,把自己完全埋在水裡,連續喝了幾口水,起身站立水面,揮手讓金明下來。
這是他們在上面就安排好的順序,金明在三人中最弱,把他放在中間,也是為了前後都有人可以很好的照顧他。
肖堯走到水岸交界處,看著金明在王巖的幫助下爬上電線杆,心裡無比擔憂,他害怕金明雙手力量不夠,堅持不到岸邊就鬆手。可他喊破嗓子,上面也聽不見,只好聽天由命,默默在心裡祈禱。
“放!放手啊!”
看到金明下滑到眼前,肖堯大聲叫喊起來。在他連續兩聲大喝之後,金明才“噗通”一聲落盡水裡,濺起的水花灑滿肖堯全身,遮掩了他眼裡激動的淚水。
他唯一擔心的就是金明,金明安全落水,肖堯再無隱憂,他上前檢視金明,只見他站立在水裡,重疊一隻手掌,已經被磨去外皮,鮮血直流。
此時傷口遇水,金明疼得齜牙咧嘴,是不是疼得流下淚水,肖堯也看不出來。
“好啦,好啦,命保住了,這點疼算什麼。你到邊上快喝水,我讓王巖下來。”
肖堯見到金明只是一點外傷,心內大定。他又回到水岸邊,對著仍然一人還在崖頂上的王巖揮手,並比劃著讓他在包斜拉索時,用衣服裹厚實點。
不一會,王巖在肖堯的大喊聲中,應聲落水。至此,三人逃出光禿禿的深山,撿回三條小命。
在幫助金明包紮好受傷手掌後,三人在山澗裡喝了個水飽,空了多天的肚子,再一次有了裝滿的感覺。
三人的外套,都在保護手掌下滑時,被斜拉索磨爛了,他們也顧不得。在水裡洗衣洗澡過後,三人都像換了個人一樣,雖說此時還很飢餓疲憊,但脫困的興奮,讓他們對未來都充滿希望。
離開水塘,轉過山崖。沒走多遠,就發現了一塊農田,上面長著綠油油的菜苗。三人一聲歡呼,立即跑了過去。
這是一片難得一見的土豆田,土質很鬆軟,三人抓住菜苗往上一提,根部剛剛成形的土豆就被連根拔出。三人也來不及找地方洗洗,一把揪下土豆,在褲腿上擦去泥沙,塞進嘴裡就吃。
好幾天沒有吃過任何食物的三人,此時生吃土豆,一點也沒覺得難以下嚥,更沒去考慮土豆上面還有沒去盡的泥沙。
“金明,我們這裡你最小,別怕害臊,你把褲子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