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不合群的,人們同樣視為異類。
神都城曾經有個詩人,在他沒有成名之時,每有空暇時間,便會到各個地方去採風。
他行事瘋癲,不拘小節,且好飲酒。每每喝醉了酒,便隨意找個地方就躺下酣睡。他在京中沒有親朋好友,只有一個娼妓願意接濟他。
沒有人不在嘲笑他,視他如草芥。
這樣的人,京城裡的人太多了。
裝作瘋癲,把自己裝成狂士,然後等名氣大了,好去王侯府上毛遂自薦,謀得一官半職。
這做法,前秦的時候還管用。現在,太嫩了。
這都是他們玩剩下的。
所有人都在冷眼旁觀。
有人勸那個娼妓,不要管他了。你本來也掙不了多少銀子,為什麼還要帶一個拖累?就讓他在外面,凍死餓死吧。
娼妓搖搖頭,說,我不求他聞名天下,我只求他在我身邊。
詩人所做的詩,被她一封封裝裱起來,悄悄送給來青樓的一些書生,讓他們來品評。可這些書生,來青樓哪裡是來看什麼詩的,瞥了幾眼,便不屑地說道:“什麼玩意兒?”
娼妓長得並不好看,為了供詩人活命,她幹了青樓裡最髒最累的活。即便是在寒風刺骨的冬天,娼妓依然會支撐她單薄的身軀,在青樓的馬圈裡打掃。
沒有人可憐她,反而覺得這女人真傻。
後來。
詩人出事了。
他在一個文人集會上,公開抨擊一位太學大儒。
那位大儒說,嶺南之地饑荒,是上天的懲罰,也是當地缺乏教化之故。若是光建文廟,祭拜聖人,便會德行弘揚,乾旱自退。
在場的人齊齊拍手叫好。
唯獨詩人站起來,把硯臺裡的墨潑了出去。
一派胡言!
人都吃不飽了,你還要建什麼文廟?人捱餓,是會死的!應該建糧倉,通河渠,把錢糧拿去賑災!
詩人被人按住,一通暴打。
大儒弟子無數,其中就有一個便是洛陽縣的少府,當天詩人就被捉進大牢裡。
娼妓聽聞後大驚失色,她感覺跑到縣衙裡去求人,卻被人趕了出來。
詩人被當作異類,洛陽縣給出的解釋,是這人有病。
所有人都叫好的東西,唯獨你說不好,那是不是有病?
詩人要被關在牢裡,治病。
而一直養活詩人的娼妓,她同樣被青樓所排擠。她被抓回了青樓,每天不准她離開。
娼妓被人拽走的時候,她站在監牢前,對詩人說,我會等你的!
詩人在牢裡,被獄卒嚴刑拷打,被囚犯折磨。他癲狂的性格落在別人眼中,便把這人當成一個瘋子。只要是瘋子,就好辦了。你不用擔心這樣的人報復,而且你折磨這人的時候,其他人也不會批評你。
你打的,不過是個異類罷了。
詩人在獄裡備受折磨,他依舊用血,在自己的衣服上寫。
他在寫,這世道的不公。
他在寫,這天下的黑暗。
同一個牢房的人都在嘲笑他,有的人甚至還要搶過他手裡的衣服,而這個時候,一直軟弱的詩人終於爆發了。
他跳起來,咬住他人的肩膀,拼命廝打。被人扯開後,他嘴角還帶著一抹鮮血,眼神通紅地盯著所有人。
“算了,別跟一個瘋子較勁。”有人勸著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