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脾氣大,母親性子烈,他們只要見面就吵個沒完,但眨眼間就會和好,然後再吵,沒想到他們這麼多年不見,兩人還是一點未變。
“父親母親你們別吵了……”
少年無可奈何的擋在兩人中間,先對烏朵道:“母親,父親征戰多年,昨夜方歸,需要好好休息,府裡的事交給孩兒便可,您若想聽曲兒,等孩兒處理完事情就陪您一起去。”
又轉頭對赫連決道:“父親,近年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讓母親忙的不可開交,她與您一樣,都十分辛苦,還請您體諒,若是您放心不下屋裡的姑娘,孩兒會在丹加尋醫問藥,必能覓得良醫為您分擔。”
烏朵一臉欣慰的把少年抱入懷中,喜滋滋的捏著他的小臉道:“還是我兒子懂事,要我看,這個家有我們母子就夠了,也不知道要個臭男人有什麼用。”
阿桓嬰兒肥的小臉被捏的變了形,他麻木的閉上了眼,心想完了,兩個人肯定又會吵起來。
而站在一旁看著他們吵架,卻一直沒插上話的塔娜心裡暗爽,臉上卻顯得無辜。
赫連決深呼了一口氣,指著她的臉怒極反笑:“烏朵蘭德,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殿下……殿下,屋裡那位姑娘醒過來了!”
侍女一路小跑過來,適時的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火星子,赫連決嘴裡的話被堵到了喉嚨裡,他眼中的光被驟然點亮,眉宇間有掩蓋不住的喜悅,迫不及待的繞開烏朵蘭德跑回屋子。
此時的司南月虛弱的躺在榻上,眼前一切皆是陌生,她不知這是那兒,頭暈目眩的感覺讓她整個人如墜雲霧之中。
直至赫連決闖進來的那一刻,司南月的瞳孔猛然收縮,眼中茫然悉數化為驚恐。
她如同驚弓之鳥般坐起身子,卻因極度恐慌不慎從榻上滾落下來,額頭剛好磕在床榻板的尖角處,傷處的血滴的到處都是。
可她像是沒有感覺到疼痛,赤著腳不停向角落中瑟縮著,晶亮的淚花從瞪大的眸子中掉落下來,蒼白的唇顫抖著張開,她忍不住的想要大聲呼救,嗓子卻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絲毫聲音。
“你受傷了,別亂動,本王在這兒,沒有人會傷害你……來人,快去請大夫!”
赫連決怕她再傷到自己,連忙把她抱入懷中安撫著,懷中人抖抖簌簌的顫著,發出如同幼犬一般的嗚咽,抵在他胸膛的手極盡全力的想要推開他,卻怎麼都離不開這個如同枷鎖一樣的懷抱。
司南月心臟狂跳不止,在那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的幻境中,她受盡了這個瘋子永無休止的折辱,此刻的她不顧一切的想要逃走,張口用力咬住赫連決的肩頭。
他身子一頓,大手卻將她抱的更緊,他們就這樣僵持著,直至司南月的口中佈滿了鮮血的腥甜,她才意識到,這並不是夢魘,而是更可怕的……現實。
“別怕,別怕……”
赫連決低語著,將司南月抱到榻上,她把頭躲到被子裡,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身體依舊緊繃著,整個人如同斷了弦的琴,不見以往的風采。
赫連決心臟一陣抽痛,想要撫摸她髮絲的手終是又收了回來,從乾澀的喉嚨中擠出一句“你好生休息”後,便離開了小院。
一直在門口看戲的烏朵也跟了過去,她使勁戳了戳赫連決受傷的肩頭,幸災樂禍道:“怎麼?堂堂邊疆狼首,赤淵皇長子,克烈惕戰神竟也有今天?”
“別在這時候煩我!”赫連決渾身殺氣四溢,轉身掐住烏朵的脖子將她抵在門上,語帶威脅道:“否則……”
“否則怎樣!你的威脅老孃從小聽到大,也沒見你敢對我怎樣。”
她一把打掉赫連決的手,又八卦的湊過去用手肘頂頂他的肚子,“你快跟阿姐說說,這姑娘是你從哪兒搶回來的?說不準阿姐還能幫你呢。”
“不用你管!”
赫連決並不領她好意,沒好氣的拂袖而去,留下烏朵對著他的背影掐腰罵了句:“好你個小兔崽子,活該你遭人恨!”
她側身望向身後半掩著木門的屋內,眼波流轉間笑道:“就算你不告訴我,老孃也有辦法查到!”
院子裡逐漸安靜下來,老大夫一天連著來請了四五次脈,從他口中,司南月確認了此地正是赤淵城的王都——丹加,而她此刻正身處驍王府中。
白日裡崩潰的情緒已經漸漸平復下來,司南月躺在榻上,目光空洞的望著窗外簌簌作響的枯葉影子,心中升起了無限荒涼。
她還以為,自己會死在那日的風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