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震瞳孔微縮,先是厭惡後是迷茫,他身心猛地一震,嘴裡已經脫口道:“暗中盯著念六姑娘。你親自盯。”
手下應著是,不得不提醒道:“如果再撞上六皇子的人……”
一個再字,令孔震無聲笑了笑。
如今再回頭想,當初他因東郊衝突暗查念淺安時,半夜在公主府別業外撞上的蒙面黑衣人,多半不是六皇子的人,就是六皇子本人了。
怪不得兩次和念淺安相關的事,都少不了那位“柳樹恩”的影子。
結合懿旨指婚的前後流言,還有什麼不明朗的?
也怪不得魏明忠說念淺安名聲不好,念淺安的行事品行,怎麼能不叫他心生厭惡?
孔震眼底的迷茫稍減,冷冷勾起嘴角,“撞上了就避開。盯著念六姑娘的事兒同樣不急。你仔細些辦緩著點來,別驚動不該驚動的人。”
老師既然選擇靠向四皇子,遲早都要對上六皇子。
不管盯著念淺安是否能盯出他想要的結果,橫豎念淺安是既定的六皇子妃,他多留一手總不會是無用功。
手下得了句準話,自然沒有反對阻攔的份兒,忙正色領命,拱手一抱拳,轉眼間就如來時般,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風雪中。
孔震靜靜看一眼念家大門,抬腳剛離開念家長街,又見一道人影頂風冒雪地直奔他而來,嘴裡親熱地抱怨道:“阿震公子!您真是叫小的好找!”
他是魏無邪身邊的一等心腹長隨,在孔震跟前也是有體面的,飄到近前抬手就去拍孔震頭上肩上的積雪,先嘟囔一句,“您這是忙什麼去了?落得滿頭滿臉的冰雪,這樣不愛惜身子!回頭夫人又該心疼了!”
隨後神色一正,接著道:“夫人由大少奶奶、二少奶奶服侍著先行告退離席,正在出宮的路上。老爺剛送出來的訊息,讓小的找您去宮外接夫人,護送夫人、兩位少奶奶回府,勞您多留一會兒,幫著在府裡坐鎮。”
孔震轉瞬柔和的面色透出訝然,“宮裡出了什麼事兒?”
“即是好事兒也是壞事兒。”長隨深得魏無邪真傳,扒拉著下顎短鬚別有深意地笑,“有朝臣提了立儲的話頭,這會兒太和殿正爭執不下,熱鬧得很呢!老爺和三位公子一時脫不了身,只往交泰殿傳了口信,讓夫人少奶奶們避開風頭。”
難怪要他護送坐鎮,魏相是皇上最寵信的魏相,議儲這樣大的事兒,難保有心人不去糾纏陳氏婆媳。
孔震邊加快腳步邊挑了挑眉,“我猜,老師如果被皇上問到臉上,提的必定不是四皇子。”
他一改剛才的冷冽,長隨也跟著挑眉道:“您可真是一猜一個準兒!皇上是嫡出正統繼的位,老爺從來忠心皇上,支援的當然也是嫡出正統。皇上問老爺的意思,老爺提的不是四皇子,自然只能是六皇子。”
先有人提議立嫡,才好引出立長立賢的爭議不是?
皇上自己是嫡子承統,總不能視嫡子於無物,不管喜不喜歡嫡子,都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朝中誰不知道,魏相相當於皇上的傳聲筒,由魏相首先提議立嫡,即合情合理,也全了皇上的顏面,省卻皇上費口舌。
場面話罷了,哪個聰明人會較真?
何況沒有爭議,何來結論?
正好藉此機會看清楚,都是哪些人支援哪位皇子。
孔震和長隨對視一眼各有了然,收聲不再多說,沉默著離開朱門坊直奔宮門,照著魏無邪的交待匯合陳氏婆媳後,又打道回朱門坊。
宮中宴席未散,太和殿正熱議儲君人選,很快就傳進相隔不遠的交泰殿,少不得引起一陣又一陣人心浮動。
走了魏相家眷,在座的還有不少高官女眷,觥籌交錯的交際走動間,氣氛難免流動著別樣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