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飄來兩聲大鐘聲。同時場內一陣犀利的電鈴響過。
全場沸騰起來了。電話鈴此起彼伏,滿耳都是算盤珠聲。一個經紀率先衝上交易板前,抓起粉筆在“大明公債”下面填上28600\20000數字,然後在吵嚷中衝下面大喊:
“碼洋20000,實洋28600,有人要嗎?”
沒人接手。經紀等了片刻,轉身擦掉28600,又寫上28200,轉身再次大喊:
“碼洋20000,實洋28200,有人要嗎?”
還是沒人接手。黑板前已經擠了十來個經紀了,都和他一樣,開始拋售大明公債。滿大廳充斥著“有人要嗎”、“有人要嗎”的喊聲。
價格在跌。而且跌得很快。
股市也在跌。但期貨交易廳卻是是另一種氣氛。
訊息傳得很快,南京、上海兩地的電報局內,電波向全世界各大城市傳去。
現在全世界各大交易所的期貨廳內,原先因為大蕭條萎靡不振的各種戰略物資,開始出現了微弱的漲勢。
……
所有經紀都緊張的面孔變色,大汗淋漓,大喊著交易,抓著交易單在場內跑來跑去,時不時匆匆寫下便條交給跟班,跟班飛跑著送出去……
角落裡一個經紀抓著電話筒,流著冷汗,緊張地對那頭說道:
“侯爺……大明公債已經跌破面值了,啊,又跌了,現在只值面值92%了……侯爺,您還決定不賣?”
昌平侯府書房。鄭恭寅拿著鑲景泰藍的話筒,語調緊張地說:
“對,不能賣……這種時刻,我身為皇室要員,要挺身支援國家……要是連皇室也開始拋售自己國家的公債,那意味著什麼?對,我堅決不賣!季生,你再給我買30萬,不,買50萬!……我讓你買你就買!……不,我沒有什麼內幕,我就是對陛下有信心,相信陛下一定吉星高照!……不不,這你別打聽,不會告訴你的……對,我再重申一遍,陛下是得了急症,現在就在本侯府中……什麼座機被擊落,那是清虜造謠!對,就這樣,趕快買!對,再給你說個帳號,你給這個帳號也買50萬!對,帳號是……”
放下電話,鄭恭寅樂得合不攏嘴,搓著手,圍著正站在條案邊畫工筆花鳥的外甥女轉了幾圈,笑嘻嘻地,好像在看一棵搖錢樹。
“榕榕啊,”他笑的一臉褶子,“舅舅這次可賺翻了!哈哈,榕榕你也賺翻了!舅舅剛讓人幫你也買了50萬。現在已經跌破面值了,估計買進來的時候,有面值的八成就不錯了……哈哈,原來還愁怎麼把這個訊息透出去呢,現在《大清日報》那幫傻瓜給代勞了,看來清虜是真信了……哈哈,現在全世界都以為你在偽清被擊落了,馬上要被他們抓住了,我們馬上要和偽清打起來……哈哈,到時候咱們貨吃得差不多了,只要宣佈你病癒,你出來露個面,電臺上講個話,咱們手裡的公債就得成倍地翻上去……哈哈,妙的是咱們皇室從開始就沒騙他們,還不斷地闢謠……誰叫他們不信的?這可真怨不得別人!哈哈!舅舅太高興了,晚上咱放電影!榕榕,想看什麼電影?卓別林?秀蘭鄧波兒?米老鼠唐老鴨?咱們好好地笑一笑!”
朱佑榕耳中聽著鄭恭寅充滿銅臭的大笑,自己筆下那幾尾魚越畫越俗氣。她索性也不畫了,擱筆微笑道:
“舅舅,賺錢真的有那麼開心嗎?”
鄭恭寅一怔,一時語塞,想不出該如何回答。
朱佑榕又道:
“從自己的國民手裡掠錢,還是用這種手段,總覺得很不好。”
“榕榕,”鄭恭寅又笑起來了,“炒我們大明公債的,一多半可都是外國的財團。他們的錢,不賺白不賺。再說,我們並不是為了賺錢才這樣做的,我們是為了製造假象,配合向小強在清虜那邊的行動啊。呵呵,賺點錢,只是捎帶著的。這也是給他們一個教訓,堂堂大明皇室的宣告不信,只聽信清虜的謠言……結果怎麼樣?看著吧,有了這一次,今後我們說話會管用的多的。”
朱佑榕嘆道:
“這種事情可一不可再,不然我們皇家的信譽就毀了。唔……這幾天我自己只能呆在後院,倒在其次。”
鄭恭寅看著外甥女託著腮,一臉無聊的樣子,笑呵呵地道:
“說的是啊。他向小強芝麻大一個小人物,能讓你給他做配合,也算前世修來的造化了。”
朱佑榕說:
“舅舅,外公那邊都說了吧?他的都沒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