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璁璁!”
“璁璁,”朱佑榕岔開話,仍舊笑呵呵地問道,“你看看,下面一個是給誰寫來著?”
鄭玉璁吐吐舌頭,看著旁邊的單子,報道:
“英國大使夫人想求一個扇面兒,暹邏王子想求個卷軸,外交大臣徐閣老想求個條幅,還有……哇,日本貞明皇太后!她也想求個扇面。嗯,還有很多……哎呀,表姐,你好可憐。”
“唉,沒辦法,”朱佑榕靠在黃花梨圈椅裡,接過黃銅手爐,伸著腿,舒服地說,“舅舅這裡的園子那麼好,我躲過來就是想還還書畫債的嘛……貞明太后?唉,日本雖然老幫著清朝,但那老太太還是不錯的。去年春節還讓大使給我送來了‘和菓子’呢,嘿嘿,據說還是她自己做的……暹邏王子?那小夥子我見過,還是蠻帥的,璁璁,說給你怎麼樣啊?”
“切。”
“呵呵。”
“榕榕,”鄭恭寅笑道,“你舅媽在前邊兒給客人們放電影呢,卓別林的新片子,你不去看?”
“客人都有誰啊?”
“沒誰,我們自己家的幾個人,還有兩個大使和他們的夫人。”
“大使?那算了,”朱佑榕輕輕搖頭,“我要出去,規矩就大了。再說這是喜劇,當著外國大使也笑不開,煩。舅舅明天單放給我看吧。”
鄭恭寅笑道:
“也好。”
朱佑榕明白舅舅在暗示什麼,便主動道:
“舅舅,那個向小強還在前邊等著是吧?”
“對,你現在見不見他?”
朱佑榕瞄了一眼掛鐘,打了個哈欠。鄭恭寅心中剛要叫苦,朱佑榕點點頭道:
“見見吧。”
鄭玉璁拉了一下鈴,吩咐侍女去宣人。
“唉,這些閣老啊……”朱佑榕抱著暖手爐,低頭望著腳尖,面露愁容,慢慢道,“說實話,這屆內閣越來越不討人喜歡了。”
聽到這個話頭,鄭恭寅不方便插嘴,只是乾咳一聲。
外面傳來侍女聲音:
“向先生,請進吧。”
朱佑榕收住話頭,饒有興趣地盯著門口,心中想著舅舅口中那個傳奇般地英國軍情六處的年輕特工應該是什麼樣子。
一個年輕人慢慢踱進來,隨手把大衣和帽子遞給侍女,先沉著臉掃視一圈屋裡的人,好像很不爽的樣子。
朱佑榕擺擺手,笑道:
“賜……”
“賜座”二字還沒說完,那小夥子早已瞅準當間的一把鋪著軟墊的紫檀太師椅,一屁股坐下去了。
……
向小強今晚是相當不爽,被某個大人物安排去參加東廠會議,在那一句話沒撈到說,像個路人甲一樣在旁邊坐了倆小時。問題是乾坐了倆小時,還等來這麼個讓人傷心的結果。
然後這個胖侯爺莫名其妙地請他到府上吃夜宵,還說要讓他見個人。但是到了這處園林後,就把他一個人晾在偏廳裡了。夜宵倒是不錯,頗有幾樣美味,不過以他現在的心情,就是龍肉也吃不出味道啊。偏偏旁邊的客廳裡還有人放電影,一大群人一會兒鬨堂大笑,一會兒鬨堂大笑的。聽聲音是有男有女,還有幾個老外。他們越笑得開心,小強越鬱悶。心說你把我叫來,當真就是請我吃夜宵的啊!
最後把他晾到快十一點,總算有個侍女來叫他,還是很傲慢地仰著下巴,眼睛衝著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