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閃電一道道從天空劈了下來,屋內的燈也在配合,一滅一閃(其實這是東晟設計的,營造恐怖的氛圍),青松的臉,猙獰的嚇人。
“陸柏松,你這個天殺王八蛋!我對你不薄,你為何要加害於我?”
“我。。。。。。”他低垂下頭,像折斷的茄秧,歇了一會兒,嗚嗚地哭道:“哥們,是我對不起你!是妒嫉讓我喪盡天良,走在瘋狂的邊緣,奪你家產,搶你妻子,生個小孩也嫁禍於你。我不是人,我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來臨。
“在校期間,你處處優秀,處處照顧著我,我死心塌地地做你的跟班。當杜鵑第一次來校找你時,我驚呆了,說不出的美,與我夢中的仙子一個模樣。
“她在宿舍門口朝我爽朗一笑,坐在我床上對我莞爾一笑,吃飯時又對我傾城一笑,三笑定終生,從此我魂不守生,夢中不再有其他女人,尊為女神。
“當時追你的人堆積如山,而我孤身一人,我多麼希望你把女神讓給我,私底下我也想求你,可我始終開不了這個口,只能深深地埋在心底。她坐過的床單我幾個月都沒洗。
“畢業後與其說是你邀請我來龍城打拼,不如說是女神的功勞。看見她我心情就特別舒暢,雖然她難得跟我講一句話,日子倒也充實。只是見你們倆卿卿我我,我就妒火中燒,我發誓要奪回我的女神。
“發誓是一回事,事實又是一回事。我開始謀劃,可惜毫無用處,你們倆像膠水一樣,甜蜜得不離分,根本無法離間。
“我知道迷上哥們的女人不光彩,你對我那麼好,比親兄弟還親。可我無法自拔,我也譴責過自己,內心掙扎過多少次,有時我想逃離,可就是擺脫不了女神。
“我的心漸漸像鐵石一樣堅硬,像蠍子一樣狠毒,內心像窗外的閃電一樣,無比瘋狂,表面卻靜如湖水,做事謹慎,不露痕跡。
“罪惡的網向你們撒去,你們卻像親人一樣待我。我逮住了一個機會,就是那次慶功會,我們喝得稀裡糊塗,其實我是裝的,酒後的我受不了女神的媚相,姦汙了她,她稍有反抗便順從了,沒想到女神還是處女之身,我更加痴情於她。然後又把酣睡的你挪到她身邊,神不知鬼不覺,你這傻小子,有豔福也不享。
“那幾天我也擔心,怕穿幫,誰知你這渾小子對於女神的某些暗示渾然不知,結果什麼事也沒發生。我的惡膽又膨脹大了好多。
“除了感情,工作上的事我一點也沒偷懶,因為我發現,如果找個意外把你意外掉,你的家產最終會落了我的口袋,幾輩人沒實現的事我一人搞掂,‘無毒不丈夫’原來就這麼簡單。
“我像蜘蛛網上的蜘蛛,耐心等待著機會。機會來了,一個多月後,我們從浙江回來,你酒多了,我開的車。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做了手腳,雖然罪惡的手抖得厲害,但這並不妨礙我送你上路的決心。
“那一次我也花了血本,以最快的速度開了下去,我跳車受傷,你隨車重傷。我醒來最擔心是你的安危,我怕你不死,我便詛咒,人家以為我是祈禱,誰又能從人的表面猜到他心的惡毒呢,我成功了,你消亡我上位。
“一切如我所願。可我並不幸福,我得到女神的人,卻沒有得到女神的心。當無雙降臨時,我興奮中一絲焦慮,不踏實的我暗中做了親子鑑定,千真萬確,無雙是我的親骨肉,連女神也矇在鼓裡。
“青松,上帝從沒眷顧過你。我一槍就中,好威猛啊!我想再生個帶把的,隨了我娘心願,可惜影也沒見,原來她偷偷上了環,怎麼倒騰也白搭。我一直想透過努力奮鬥,把她拉到我身邊,可惜我沒把持住。
“每年我都會到你的墳前燒香,說是懺悔,其實是求你,陰魂早散,放我一馬。然你的靈魂始終沒散,堅持不懈地來了,除了坦白我別無出路,說出來其實是解脫。我一直相信世上無鬼,近來我信了,我輸給了鬼神。”
當他抬起頭時,白衣人不見了,燈光刷亮,二個警察把他拷了起來,粗魯地推搡出房門。
外面風停雨住。
另一間房,杜鵑泣不成聲,眾人陪淚。
六月,杜鵑轉賣了所有廠房及房產,包括陸柏松私購的房產,寄給陸柏松老孃十萬元后,帶著無雙辭職去了南方。
十月,陸柏松秋後問斬。臨終前懇求見女神和無雙一面,警方以杳無音訊拒絕。山裡來人了,二位,七十多歲的老孃,白髮蒼蒼,顫巍巍地由一個侄女攙扶著。小侄女怯生生的,不敢瞧他一眼,從老家到監獄她心裡一直沒整明白:好端端的三伯——寨裡楷模,咋就成了槍斃鬼了呢。
老孃臨走時老淚縱橫:“兒啊,你是英雄,滅了你一個,幸福全家人。我們全家人都靠你活著,是不是我們逼死了你啊。你的十萬元錢啊,我們已經收到,你兄弟姐妹在家為分錢吵得不可開交,我給他們頭都吵大了,就上路來看你來了。
“兒啊,我的寶貝,這次回去,無論如何也得給你豎個碑,上面書上你剛出世侄子的名字,我叫小五把他兒子過寄給你。女娃不中用,長大終是別人家的。。。。。。”
老孃絮叨的話使他想起小時候用的擦腳布,又臭又長又酸,沒完沒了;他想起了隔壁青梅竹馬的翠花,一笑無遺露出紅紅的牙根;他想起了滿山的堅果,小松鼠一顆顆地銜進樹洞裡;他想起了藍天下的小溪,順流而下,棉花朵的白雲在水中漂流;他想起了後山的無名碑,光溜溜的,周圍是映山紅和一碰就笑的紫薇,映紅了整個山坡。
一聲槍響,群鳥驚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