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月聽罷,鬆了口氣,把兔子扔給了婦人,道:“你說的那人,現在可還在你家裡?”
婦人搖頭道:“走了,五天前就走了。”
沈明月暗道:“若不出所料,那人是黎人醉無疑了。這翻龍手,可是他的獨門絕技。”
婦人把那兔子緊緊的抱在懷裡,好似生怕那兔子長翅膀給飛走了。婦人道:“你要是沒別的事,那我可就回村兒了。”
沈明月道:“你可知道鄭莊子在何處?”
婦人忽的大喊道:“我家就在鄭莊子村!”
沈明月一喜,心道自己運氣當真不錯。她俯下身子,趴在馬頸上,把那木板探至婦人面前,問道:“那你願不願意跟他睡覺?”
婦人先是目光一亮,但旋即又極為驚恐的搖頭道:“我不願意,他已經死了,他模樣生的再俊,我也不能跟一個死人睡覺!”
“死人?”沈明月一怔,趕忙追問道:“這人怎麼死的,何時死的?”
婦人皺眉問道:“你難不成是他的朋友?”
沈明月點頭道:“不錯,我是他在臨安的朋友,這次特意過來看望他的。”
婦人聞言,嘆息一聲,緩緩道:“這就對了,他跟他媳婦兒,好像就是從臨安來的。他的模樣長得很俊,他的媳婦兒也長得很俊。他們夫妻恩愛的很,為人也挺熱乎,村裡人也都挺喜歡他倆。但他倆剛來我們村兒不久,宋遼就打起仗來啦!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去打水,都能撈上來人骨頭。當時人們都傳,說是人死的太多了,要鬧凶煞了。這話說的不假,但村裡人誰也沒想到,第一家遭殃的,就是他們兩口子。那男的,被厲鬼給扒了臉皮,挖了心肝兒,那血漬呼啦的一張臉,空洞洞的胸脯子,看著是真嚇人。他媳婦兒也瘋了,好好的一家子,這就算是毀了……”婦人說到此處,竟掉起了眼淚。
沈明月心裡也有些許明白了,她道:“那他媳婦兒,現在可還在村子裡?”
婦人點點頭,道:“他媳婦兒長得好看,再加上她男人死後,她有些神志不清,村裡的一些壞男人,便想趁機欺負她。有天夜裡,四個男人去了她家。一夜過後,有個男人被咬斷了舌頭,有個男人被咬斷了指頭,有個男人被咬掉了鼻子,還有個男人被咬斷了褲襠裡的那玩意兒。而她,也算是徹底瘋了。整日就趴在她男人的墳頭上,又哭又笑。要不是村裡一些好心的大嬸兒時常給她帶去些乾糧,帶去些被褥,她怕是早就凍死餓死了。”
沈明月忽的想起了董平的音容笑貌,以前還覺得賞心悅目,但現在一想那張臉原是搶的別人的,便幾欲作嘔。沈明月摸出些銀子,道:“你帶我去找她,這銀子歸你。”
婦人幾乎是用搶的,就把沈明月手裡的銀子給奪了過去。
沈明月騎著幾匹大馬,進了這小小的村落,村中人無不害怕,但也無人不來一瞧稀奇。
婦人更是昂首挺胸,雄赳赳,氣昂昂的牽著馬,走在前頭。她好像是在宣佈,這擁有八匹大馬的厲害人物,是我的!
二人先是來到了一人家院兒裡,這院兒裡的幾間房屋都已腐朽坍塌,別說人,這裡連只耗子都沒有。沈明月淡淡道:“你顯擺完了,是時候辦正事了吧。”
婦人哈哈一笑,道:“我這不是得帶你到他們家來看看嘛!她現在是個瘋子,居無定所,天曉得她現在會不會在家裡待著。”
婦人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沈明月識破,倒也不驚慌,反而是自豪的很。
片刻後,婦人帶著沈明月來到了一片矮墳前。在這裡,沈明月果然瞧見了一卷鋪在墳地中間的被褥。但她四下望去,卻沒瞧見這被褥的主人。
“孟簾在哪裡?”
孟簾,是埋在地下那個董平的妻子。
也就是,那個瘋掉了的女人。
婦人也吼道:“她是個瘋子,誰知道她現在跑哪裡去了!”
婦人話音未落,就聽一人嘆道:“吵吵吵,在村裡吵,在田間吵也就罷了,但你們在這裡吵,難道就不怕驚擾到安息的亡人們麼?”
沈明月循聲瞧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白髮蒼蒼,手提竹籃的老嫗。
婦人笑道:“洪大娘,您過來上墳來啦!”
老嫗蹲下身子,把籃子裡裝著的紙錢擺到了她面前矮墳上,“上次來瞧你,還能給你帶些糠餅,這次來,就只能拿幾張黃紙啦。老頭子,你可莫要怪我。家裡都好,咱孫兒今年就十五了,說是要去從軍,我答應啦。我曉得,你聽到這個訊息,定然開心。咱老倆,就盼著孫兒能為重整山河,出一份薄力。國若不是國了,那這人也就不是人了……”
沈明月聞言一怔,情不自禁的說道:“老人家,您真是好見識。”
老嫗道:“跟老頭子嘮嘮家長裡短,又談的上什麼見識。姑娘,你是來找人的吧?”
“姑娘!”婦人失聲大喊道:“洪大娘,您老眼昏花啦,他可是個糙漢子!”
老嫗微笑道:“老婆子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