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道皆顯得有幾分投鼠忌器,彷彿蔣褚柘此時用手臂扼著的,不是那蒙面人的喉嚨,是他們自己的喉嚨。
中年道士輕嘆一聲,道:“蔣公子把我教弟子放下,貧道放你們走就是。”
林三川大笑道:“兄弟,別放!這群牛鼻子是怕了,你放了他,咱們可就沒活路了!”
圓臉道士惡狠狠的說道:“你莫把我師兄想成跟你們一樣的俗人,他向來是一言九鼎的!”
中年道士微笑道:“師弟言重了,有時候,貧道還是會失信於人的。”圓臉道士乾笑道:“師兄,此情此景之下,您就不必自謙了。”
蔣褚柘道:“請道長先把我林大哥放了。”
中年道士微笑道:“一人換一人。”
蔣褚柘還沒言語,宋承軍便道:“一根手指換一人如何!”說罷,他抓起那蒙面人的右手,握住那食指一掰。只聽“啪”的一聲,宋承軍便將那蒙面人的食指掰折了。那蒙面人登時哭天搶地的慘叫起來,一聽聲音,赫然是個男子所發。
中年道士冷笑一聲,旋即他一抖手中拂塵,林三川的身子打著轉兒便落在了蔣褚柘等人面前。
林三川站起身,重重的拍了拍宋承軍的肩膀道:“乾的好!”宋承軍苦笑兩聲沒有說話,他現在與林三川二人是拴在一根繩兒上的螞蚱,不當出頭鳥也是不行了。
中年道士抿嘴一笑,他藏於大袖之內的左手輕彈兩下,只聽“呲呲”兩聲,林三川與宋承軍應聲倒地。蔣褚柘大驚失色,他低頭一瞧,只見林三川與宋承軍兩眼翻白,麵皮發紫,嘴角還滲著白沫,顯然是已身中劇毒。
蔣褚柘怒喝道:“你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他!”說著,蔣褚柘的手臂便緊繃起來。被他扼在臂中的男子,雙腳亂蹬。
中年道士微笑道:“貧道還真不怕,不過蔣公子宅心仁厚,一定怕這兩位會死。只要蔣公子把我教弟子還回來,貧道定然會把解藥雙手奉上。”
蔣褚柘冷靜下來,暗道:“這道士發射暗器的手段高明,看起來他剛才所發的暗器,便是哥先生在那些死者顱內取出來的金針。但除了他之外,莫非其他道士就不會發射暗器了,為何他們不出手偷襲我?”忽的,蔣褚柘明白過來:“我現在靠近篝火,他們是怕我中毒倒地後,帶著這蒙面男子一起栽進火裡。這道士是想詐我,我還偏就不放人了!”想明白以後,蔣褚柘大笑道:“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林大哥想必也不會要一個貪生怕死的兄弟。今日,我便與他同歸於盡啦!”說罷,蔣褚柘便作勢帶著那蒙面男子一起倒進篝火內。
中年道士目光微凝,面露殺意。
就在此時,一陣清脆的鈴聲從中年道士身後的密林中響起。只聽一少女說道:“師父叫你們回去了。”
中年道士面色一緩,淡淡道:“是小師妹叫我們來了,走吧。”圓臉道士喝道:“咱們就這麼走了!”
中年道士淡淡道:“師命不可違。”
說罷,他轉身便走。其餘道士也就近抱起一個蒙面人,隨中年道士一起往樹林深處而去。待人走後,蔣褚柘瞧面色鐵青的林三川,竟一時控制不住情緒,伏地痛哭道:“林大哥,我對不起你啊!”
但沒過多久,卻聽那中年道士的聲音從樹林深處飄來:“一錢相思豆,半兩鍋底灰,用溫參水調和服下,可解此毒。”
蔣褚柘聞言一怔,霎時間止住了哭聲,他雖不曉得那道士為何會大發善心,但也顧不得那許多。他吐納一口真氣,登時便抗起了林三川與宋承軍兩人。這二人的分量可都不清,蔣褚柘被壓的險些吐出一口老血。而就在他無暇分身時,那蒙面男子卻要偷偷溜走。蔣褚柘心下一怒,陡然間就用腳尖掃起一顆石子兒衝那蒙面男子砸去。
只聽“奪”的一聲,這石子兒正好砸在了蒙面男子的腿窩之上。這蒙面男子看上去像是養尊處優慣了,蔣褚柘這一腳的力道雖不重,卻把他打的單膝跪倒在地。蔣褚柘喝道:“你最好老實些,否則我現在便把你給就地正法了!”
蒙面男子身軀一顫,便趴將起來,乖乖的走到了蔣褚柘身旁。蔣褚柘冷哼一聲,扛著林三川二人往林外行去。
走出了樹林,蔣褚柘把林三川二人放進馬車車廂,又探了探二人的鼻息。發現二人氣息還算平穩,才稍稍放下了心,他暗道:“我真是糊塗,險些就害了你們的性命。宋公子,多虧你趕了車來。”
蔣褚柘轉身出了車廂,看著那蒙面男子實在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冷聲道:“我倒要瞧瞧你是哪路的妖怪 。”說罷,他伸手就欲揭那男子頭上套著的枕套。那蒙面男子忙不迭的往後躲去,但他怎逃的過蔣褚柘的掌心。蔣褚柘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旋即一把揭開了蒙著他頭的黑色枕套。
就是這一眼,嚇得蔣褚柘雙眼大睜,臉色慘白,冷汗涔涔,身軀微顫。他一步踉蹌,只覺天旋地轉,如墜天羅地網。驀的,蔣褚柘苦笑,心道:“我應該聽爹爹的話。”隨後,他側頭看向那樹林,呢喃道:“怎的一開始沒注意到,這是片榕樹林呢……”
一陣微風颳過,吹的樹葉沙沙作響。忽然之間,飛雪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