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人打圓場,“胃口好是好事,胖也是福氣。”
坐在首位的婦人正襟危坐,道:“一會兒王妃來了不要瞎說,別惹得王妃不高興。”
正說著,外面人唱到王妃駕到,眾人忙站起行禮。
榮昭施施然慢步進來,鳳眸輕淡一掃,越過所有人,走上了上座。
“無需多禮,都坐吧。”坐下後,榮昭才認真打量著她們。
左下首位是一大約三十五歲左右的婦人,顏色端正,秀氣文雅,嘴角含著淡淡的笑容,恰到好處,又讓人看著舒心。
之前孤鶩給她介紹過,益州孟都尉念慈之妻,出自書香門第,祖父溫故新曾官拜翰林學士,專門為皇帝起草詔書。其父也是博學之人,是永和十二年的探花郎。
孟都尉與他夫人的姻緣還被傳聞一時佳話,聽聞,當時夫人的父親外放到這裡為官,剛剛當上副將的孟都尉前去相迎。坐在馬車上的溫小姐好奇,就捲起車簾向外看,誰知手中的絲帕像是長了腳似的,從窗子裡飛出去,直接呼在了孟都尉的臉上。
兩人相視,就這麼一眼,便是萬年,看對了眼。哥有情妹有意,第二天孟都尉就去提了親,是生怕去晚了,被別人搶了去。
溫父看人毒,第一眼瞧見孟都尉,就覺得好,連猶豫都沒猶豫,當即就應了這門親事。
也虧的孟小姐有意,不然還不得唱一出逃婚的戲碼。
當年孟都尉提親時就承諾過,此生只有孟小姐一人,即便岳父老翁去世多年,他依舊信守當年的承諾,對他的夫人從一而終。
這樣的故事,還被街頭巷口說書的編成故事說,取名叫做《多情郎多情女》。
榮昭還聽了聽,今兒算是見到正主了。
再觀右手邊的首座上,坐著一看上去四十多歲濃妝豔抹的婦人,著鵝黃色撒花裙襖,金絲滾邊繡著大朵的芍藥花,芍藥嫣紅,本也是妖冶嬌美,但配在鵝黃色的布底上,讓人看著就彆扭了。
俗不俗,雅不雅。
能坐到這個位置,她丈夫應該也是現在益州數一數二的高官。
見榮昭看她,那豔麗婦人起身,屈了屈膝,道:“臣婦是知州段寵家眷,白氏。”
何應明一案牽連甚廣,大凡牽連在內的人,密切者斬殺,輕者罷官,唯有知州段寵僥倖,依舊官在其位。
他不是沒有牽連在內,只是一時間將所有官員換掉,又正當年節,實在不為妥,而且段寵屬輕者,並非大惡之人,蕭珺玦對他假以顏色,略作教訓,從輕發落,保留著他的官職。
而且,這幾年在京中歷練,蕭珺玦也懂得了一點官場朝堂之道,有的時候,不妨裝聾作啞一回。
而且有了這一回,段寵也屬死裡逃生,要是聰明的,也會收斂,不敢再重蹈覆撤。
再者,段寵雖有些小貪,但卻是個斷案高手,蕭珺玦之前檢視過他辦的案子,少有冤假錯案,這也是蕭珺玦留著他的原因。
榮昭並不熟識這些官場之事,只是聽聞她是知州家眷,不免多看了幾眼。
她見過段寵,相貌堂堂,儒雅風流,正值男人好年華,觀之三十許人。可白氏看上去比他要大上最少十歲,一個清俊兒郎為何要娶一個俗氣而且歲數大的女人?難道是癖好?
榮昭不知,白氏雖看上去四十有餘,但也不過三十而已。只是因為當年段寵讀書,參加科舉,然家中雙親健在,他若是一味讀書,便無力供奉。
兩難之間,白氏挺身而出,一方面掙錢供他讀書,另一方面要養活一家大小。農村人,沒什麼營事,無外乎就是頭朝土背朝天守著莊稼。
但那一畝三分地,供得了他讀書,就供不了一家大小活。
如此,白氏就白天下田,晚上做工填補家用。這期間段寵第一次沒有考中,要知道科舉三年才一次,本想放棄。但白氏毅然讓他讀下去,已經捱了三年,就不怕再挨三年。
這書一讀就是六年,六年的貪黑起早,將一俏佳人生生折磨的老了十歲。
幸虧這段寵不是陳世美,沒有拋妻棄子,三年後再考,一舉得了狀元,將一家都接到身邊,前幾年,才外放到這裡。
白氏人老了,為人又粗野,和官太太相處,還鬧出不少笑話。這要是別的男人,或許不是休妻,也扔到家裡不讓出門丟臉,或是再娶幾房。
但這段寵卻是個專一的,寵妻如故,即便發達,也沒有娶旁的女人。
有次和人喝酒醉了,他說起妻子,說他欠白氏的,要用一輩子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