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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心中魔障(上)

一個時辰後——

青城的冬天向來是黑得極早的,就這約莫一個時辰的功夫,天色已經徹底的漆黑了下來,這一夜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灰濛濛的厚重的雲似乎給這黑夜也添上了一層陰沉的氣息,似乎印照著某種不詳的徵兆一般。葉朝梟和母親所居住的房子,是在武家後山極為偏僻的一處地方,這地方別說是外人,即使是武家內部也很少有人涉足,然而這一夜,卻破天荒的來了十幾個人,舉著火把,在冬夜的小樹林中來回穿行,不到一會兒,就來到了那座破舊不堪的房子面前。為首一人身穿著一件頗為華麗的錦衣,對著他身邊的幾個人嗤笑道:

“就是這裡了......真沒有想到我們武家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還有房子,如果這也叫房子的話。”

“上次聽族中長輩說打算把這後山給開發一下,正好也要放火開荒,就從這破爛一般的房子開始燒起吧。”

“說得好,這種破房子,建在這裡也是礙事!”

領頭的幾個人互相嬉笑著說道,沒過多久,站在最前面的那個華服青年從他身邊的人手中拿過一根燃燒的火把,做了一個手勢,身後的幾個人也頓時理解了這人的意思,從身後取出了好幾個小油桶,將其中的烈油四處潑灑,不到一會兒,這棟狹小破舊的房屋押金被層層的烈油所包裹,只需要一丁點火花,就可以讓這裡化作成恐怖的火海。為首的華服青年嗤笑了一聲,嘴角微微上揚形成了一個無比微妙的笑容——

“熱......好熱......”

“熱.....熱?!”

感覺到渾身上戲鋪面而來的熱氣,原本還在熟睡當中葉朝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迅速的睜開眼睛,那原本狹小無比的破舊房屋,如今渾然然的成了一片恐怖的火光!那破舊的木桌,燃燒著;那搖搖欲墜的房梁,燃燒著;無處不在燃燒,那火焰燒得極其旺盛,葉朝梟想起來了,就是這火焰,和母親一起藏在他記憶最深處的,就是這道火焰!

該死!

葉朝梟一瞬間就反應了過來,無論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自己都應該知道的——如此重要的事情,卻是因為見到母親太過激動的心情徹底遺忘。他連忙站起身來,一邊試圖將母親叫醒一邊準備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然而這個時候原本狹小的房間卻早就已經被火焰吞噬,哪裡還有他的立錐之地!那滾燙的火焰四面八方的席捲而來,僅僅是那熱浪就燒得他的肌膚刺痛無比,原來一眼就可以看清楚全部狀況的房間,此時此刻卻是成了一片火海,完全喪失了方向感。更糟糕的是,母親或許是因為吸入了太多煙霧的緣故,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處於昏迷狀態,無論自己怎麼用力叫喊,都無法叫醒。

“難道,又和之前一樣......不,不管是為什麼,既然我回到了過去,就絕對不會允許這事情再次發生!”

眼看著那如同惡魔一般的火焰即將將母子二人吞噬,葉朝梟的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顧不上身體上的傷口和疼痛,側身背起母親,用盡自己的全部力氣,朝著自己記憶當中的門外挪動而去,每每挪動一步,葉朝梟就感覺到自己意識就會模糊許多。不過,身體上的傷勢或許這個時候又是一種好事情,那劇烈的疼痛感總是會在葉朝梟意識即將昏迷的時候讓他清醒。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原本狹小的房間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對於葉朝梟而言卻是那樣的寬廣,眼前的火焰似乎就是一片海洋,隔絕了他的視線,他的道路,但即使如此,葉朝梟還是沒有停下——一步,下一步,他知道那火焰已經快要燒熟他的傷口;他知道那濃煙已經快要奪取他的呼吸,儘管,如此,或許是幾步,或許是十幾步,總之那原本短暫的時間這一刻居然得到了無限的延長——

終於,終於,葉朝梟中於看見那道已經被兇猛的烈焰燒得面目全非的木門,他用盡全力的撲向前去,將這道木門給撲開。可就在這個時候,那破舊的房梁似乎終於承受不了這火焰的燒灼,就在葉朝梟的頭頂上轟然斷裂開來,眼看就要砸在葉朝梟的腦袋上,然而說那時那時快,葉朝梟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背後傳來一道不輕不重的掌力,居然直接將自己整個人的身子拍飛了出去!

葉朝梟的瞳孔驟然收縮,不可置信的回過頭去,卻是對上了那一道空靈眸子當中,比山巒還要堅韌的決然!下一秒,那道決然的眼光連同這雙空靈眸子的主人一同被那砸中攜帶著滾燙火焰的房梁砸中——原本就已經疲倦不堪的房屋這一刻也是再也經受不住這熊熊火焰的燒灼,完完全全的轟塌成廢墟!被壓在了廢墟之下的,是他的母親;化作廢墟的,是他的家——

“不!”

在感受到那一道掌力的瞬間自己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確切的說,是自己很早就知道發生了什麼,自己果然是回到了以前,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和過去發生過的一模一樣——是那一掌,直接將他打出鬼門關的邊緣,而將自己陷入了死亡的深淵。這個畫面,這個場景,葉朝梟是知道的,它曾經無數次的在葉朝梟的腦海當中不斷的輪迴不斷的重複,它曾經無數次的讓葉朝梟在深夜裡後悔和恐懼,如果那時,如果可以重來——

可是重來之後?

被一掌拍飛出去的葉朝梟碰到了旁邊的一顆樹上,頭部徑直撞了上去,他感覺到劇烈的疼痛和眩暈感,但是卻沒有暈過去。似乎瘋了一般立刻爬起身來,顧不上身上的傷勢已經無比嚴重,朝著那還在熊熊燃燒的廢墟爬去,可沒有過多久,那眩暈感愈發的強烈,頭部的傷口順勢流下的鮮血逐漸將他的視線模糊,紅色的血和紅色的火焰混雜成一塊,那殷紅逐漸將他的視線掩蓋。只是強撐著最後一縷意識,那股悔名為自責和懊悔的心緒是在他的心裡狂暴肆掠,那火焰在眼前燃燒,也燒灼著他的內心!

為什麼,為什麼自己會回到過去!

為什麼,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卻依舊什麼都不能改變!

葉朝梟四肢匍匐在地上,身體或是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深深的低下自己的頭顱,失聲痛哭起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一股腳步聲由遠及近在他的身前停下,隨後,充斥著嘲諷意味的說道:

“真是遺憾啊,沒有能夠在這裡殺死你......很可惜,你失去了最美好的死法!”

聽到這句話,葉朝梟一個激靈迅速的抬起了頭,但在看見眼前那人的時候目光頓時間呆滯了下來,隨即他的目光開始顫抖起來,一臉不可思議的模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一切!

那身著華服,手持火把帶著有如惡魔一般笑容的男人,卻長得一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龐!無論是大致的五官輪廓還是具體的細微細節,那毫無疑問就是自己的臉,可為什麼......

“你,是誰?”

“我,就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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