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一看兩位朝中重臣都想聽自己接著噴,那就噴吧,前世作為一個苦逼的文科狗,別的本事沒有,抨擊時政那是最在行的,再來之前也看那半個時辰的書也大致瞭解清了大梁的國情。何況咱還比他們多了這一千多年的歷史經驗呢。
李越伸出臂膀抖了抖寬大的儒衫繡袍,一張嘴便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天下學問,浩如煙海。而這詩詞歌賦不過是冰山一角。孔聖教人,六藝皆精,文物並進。後世腐儒曲解先聖之意,只知尋章摘句,貽害後世無窮。
朝廷選官以文才為準也不失公平,貧寒子弟亦有機會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但考試內容單一,以至天下學子皆成只會之乎者也的兩腳書櫥。
以我朝為例,定難年間幽人南侵,滿朝大臣束手無策,只能坐以待斃。終致故都淪喪,先皇被囚窮北之地。晚輩每思及此,痛不欲生!”
身上受刑所留的各處傷痕仍在隱隱作痛,遍佈全身的痛感讓李越感覺到自己已經徹底融入到這個時空這個國家。自己就是梁人,梁人的恥辱就是自己的恥辱,他咬牙切齒道:“終有一天,國仇家恨,我要讓幽人血債血償。”
聽到這裡,文彬和張琦都是滿臉的憤懣,但他們都沒有打斷滔滔不絕的李越,繼續認真的聽他講道:
“朝廷需要的是武能殺賊,文能安邦,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棟樑,絕不是頭大如斗的迂闊書生。若只知舞文弄墨豈能救社稷於危難?挽狂瀾於既倒?處處皆是救國濟民之學問。如諸葛孔明造孔明燈,其原理涉及熱學和力學,此中學問可歸為物理;還有若是將大梁現有火藥之成分略作調整,增加硝石比例至七成半,硫磺一成,木炭一成半則火器威力可成倍增加,此中學問可歸為化學。”
“哦?”文彬終於忍不住插嘴問道:“賢侄有此良法,何不早獻於朝廷。”
“世有千里馬,而未必有伯樂!”
聽了張琦的話,文彬搖了搖頭,哀嘆道:“瓦釜雷鳴,黃鐘大呂卻棄之不用!”
世間的事有時候就是這麼沒道理,宗鵬將軍當年為守護大梁江山,率軍在刀林箭雨中與幽人浴血鏖戰十幾年,結果被冤殺於大理寺,家產抄沒,家屬流放嶺南。
而只知揣摩上意,對幽人搖尾乞憐,屈膝妥協的奸佞李林忠卻是權傾朝野,享盡榮華富貴後,於六十六歲壽終正寢。
一個小小的護聖軍旗頭,就算有經天緯地之才,又能怎樣?還不是被打入大牢,酷刑折磨。
而他文彬若不是審時度勢,急流勇退,辭官養老,估計結局也不會比宗鵬好多少。
李越接下來的話又是讓文彬目瞪口呆:
“科考之制只是其一,我朝弊政之二在於重文抑武過甚,以致不尚武功,民風柔弱。如遇強敵入侵,只會逆來順受,不知奮起反抗。”
文彬本身就是行伍之人,覺得關於此事自己不便多言。
文官出身的張琦接話道:“陛下也曾提及此事,言曰:‘祖宗家法,遠勝漢唐,獨兵制不能及!’”
“敢問賢侄還有其三嗎?”文彬語氣中的期待之意已經是無以復加了。
如果說李越之前的文才和那些新奇的知識還只是讓他覺得有些驚豔,那麼他對朝政的剖析句句切中要害,卻是讓自己陷入到深深的震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