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溫特斯並無十分把握,但他的語氣卻彷彿在說一樁確認過的事實:“傑士卡中校,約翰·傑士卡。”
伯爾尼上校猛地坐直身體,又緩緩後仰,輕哼一聲,問:“他還活著?”
果然。溫特斯默想:海外派遣軍官多多少少都有些關係和交情。
“還活著,甚至已經回到帕拉圖。只是……”溫特斯沉默片刻:“只是傑士卡中校的另一隻眼睛也失去了。”
伯爾尼上校也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他開口:“主對我們每個人都早有安排,至少他活著回家了。”
溫特斯並不相信命中註定,但他很難把傑士卡中校的經歷具體講給伯爾尼上校聽,只能默默點頭。
又過了一會,伯爾尼上校神情疲倦地擺了擺手:“行了,小子,你有什麼事情就直說!但我事先告訴你,我不會因為你曾是獨眼的部下就徇私枉法、破壞原則。所以你在開口之前……先好好想清楚。”
聽到伯爾尼上校的話,溫特斯徹底放下心來。
“軍團”是蒙塔共和國安插在各自治州的直屬武力,也是稽查走私、清剿盜匪以及鎮壓叛亂的主要執行者。
如果連軍團都願意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提供幫助——哪怕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溫特斯接下來的行動都能輕鬆許多。
“您與伍珀市長會面,是希望市政府能提供資金,招募無業勞工入營訓練?”
“是又如何?”
“伍珀市長同意了嗎?”
“還沒給我答覆。”
“您可以放心,他絕對不會同意。”溫特斯語出驚人。
伯爾尼上校神色如常:“為什麼?”
“鋼堡的各位‘可敬’議員們最害怕的事情莫過於他們口中的騾工拿起武器、發動暴亂。您卻建議他們允許無業者接受軍事訓練?這是讓他們往自己脖子上套絞索。如果是您,您會同意嗎?”
伯爾尼上校眉頭越皺越緊,一言不發。
溫特斯話鋒一轉:“但是我可以幫助您說服伍珀市長,或者是塞爾維特市長。”
“哦?”伯爾尼上校冷笑。
“我不僅能幫您說服鋼堡評議會,我還有更好的提議。”溫特斯沒有先說要求,反而主動提供幫助:“您希望招募無業者入訓,是想給他們一個溫飽,讓他們不至於鋌而走險。我說的沒錯?”
伯爾尼上校不置可否,示意溫特斯繼續講。
溫特斯不緊不慢地問:“如果只是為了給無業者一塊麵包的話,何必拘泥於軍事訓練?”
溫特斯·蒙塔涅並非經驗豐富的行政官員,但他確實在鐵峰郡做過一點微小的工作,積累下一點寶貴的成功經驗。
“疏通運河、平整道路、修葺城防……如果軍團願意維持紀律,無業者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軍事訓練只作為一個名目就足夠。”溫特斯最後補充道:“當然,實在無事可做,接受幾份運輸契約也是可以理解的。”
伯爾尼上校嘆了口氣,起身走向壁櫥,拿著一瓶蒸餾酒和兩個方杯回來。上校給溫特斯倒了四分之一杯,又給自己倒了半杯,問:“你要什麼?”
“我希望能運送一批貨物去盧塞恩,以軍團的名義。”溫特斯的臉上沒有絲毫得意,態度反而愈發謙卑。
盧塞恩是蒙塔共和國的邊境城市,與帕拉圖隔河相望。
“盧塞恩?”伯爾尼上校端起方杯,細細嗅著烈酒的焦香,疑惑地問:“鋼堡去盧塞恩只能走陸路,翻山越嶺,很麻煩。”
“鐵器出口一直都走伍珀運河,那麼蒙塔上議院必然會在伍珀運河以及下游水路層層把守。”溫特斯誠實回答:“既然如此,不如‘捨近求遠’,繞路去盧塞恩。”
當然,溫特斯留了半句沒說——盧塞恩也有水路,而且直達鏡湖和新墾地行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