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來上班的梅森轉過拐角,又看到整整齊齊坐了一走廊的人,只感覺頭痛欲裂。
可憐的梅森已經被堵了一週的門,來討說法的校友們既不吵也不鬧,就是要見溫特斯,見不到就不走。、
如此行為藝術表演一段時間之後,熱沃丹城裡已是流言四起。
流傳最廣的小道訊息是“梅森保民官欠下風流債,女方兄長堵門討說法”。
傳播八卦的人往往還會煞有介事地反問:“要不然怎麼不堵別人,專堵梅森保民官呢?”
桃紅色的新聞為熱沃丹市民漫長枯燥的冬季增添了不少樂趣,卻讓梅森上尉蒙受了不白之冤。最明顯的一點變化莫過於:凡是家中有未婚女士的市政議員,最近都再也不邀請梅森去自家做客了。
“借過。”梅森背靠牆壁,橫著身體一點點挪向辦公室門口:“抱歉,借過一下。”
快到門口的時候,一隻胳膊伸出來,擋住梅森的去路。
胳膊的主人是一位鬍子拉碴的削瘦男人,約麼三十歲出頭,身上的校官軍服已經破破爛爛、打滿補丁,但削瘦男人仍舊自豪地穿著它。
“早上好,塞柏少校。”梅森笑著打招呼。
“梅森上尉。”被稱作塞柏少校的削瘦男人面無表情地問:“蒙塔涅上尉能辦公了嗎?”
梅森搬出官方口徑,撓了撓頭:“抱歉,少校,他還在養病。”
“據我所知,他養病都快三個月了吧?”塞伯少校冷冷瞥了一眼梅森:“怎麼?養死了?秘不發喪?”
梅森哭笑不得。
帕拉圖共和國陸軍少校,綽號“軍刀”。
都說只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塞伯卡靈頓以“無畏到瘋狂”享譽帕拉圖常備軍,併為自己贏得了“最鋒利的軍刀”的綽號。
不過在梅森看來,比起手裡的馬刀,塞伯少校真正鋒利的應該是他那張嘴。
然而梅森也就腹誹幾句,好脾氣的他很少與人爭鋒相對,所以只是苦笑著安撫塞伯少校:“快好了,他就快痊癒了。”
“上尉,這裡沒有平民,不要拿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的假話來敷衍了!”塞伯少校騰地一下站起身:“溫特斯蒙塔涅到底去了哪裡?什麼時候能回來?”
“我哪知道?”梅森心中悲苦向誰說:“我也不知道!”
“那我們怎麼辦?安置點計程車兵們怎麼辦?”
“這個……必須要溫特斯做決定,其他人沒法拍板。”
“蒙塔涅上尉什麼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
塞伯少校盯著梅森好一會,確認後者沒在說謊之後,他頹然坐下,疲倦地撐住額頭:“算了。言語冒犯之處……抱歉。”
梅森看著塞伯少校,又看了看走廊裡其他剛從荒原返回的校友,忍不住生出許多同情。
他們踏入荒原的時候還是前途遠大的陸軍軍官,回到帕拉圖的時候不僅國家沒了,就連自己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彆著急,你們有吃有住,先養好身體再說。”梅森把手搭在塞伯少校肩頭:“我知道你們想回家,我也相信溫特斯會尊重你們的意願。”
塞伯少校撐著額頭問:“溫特斯什麼時候回來?”
梅森一怔:“不知道。”
“那你辦你的公。”塞伯少校抬起頭,恢復正坐的姿勢:“我們繼續等。”
梅森呆立片刻,轉身要去開門。指尖已經碰到門把手,他又轉過身來,主動提議道:“其實鐵峰郡裡還有兩個人有決定權,巴德中尉和切里尼中尉,你們不妨去拜訪一下他倆?對了,傑士卡上校最近在編撰教材,正缺人手,你們也可以去幫幫忙。”
“傑士卡上校那邊有人在幫忙。巴德中尉人在黑水鎮,離這裡上百公里。”塞伯少校冷笑:“安德烈亞切里尼中尉更是狡猾的像泥鰍,早早就躲到城外馬場去了。”
“所以。”梅森一字一句地問:“你們堵我的門,是因為……”
“對,就是因為我們只能堵到你。”塞伯少校拍了拍梅森的肩膀:“熱沃丹只有你在上班。”
梅森強忍著,沒有讓其他人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淚水,轉身使勁推開辦公室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