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埃爾不屑地輕哼一聲。
“等我回家的時候。”老頭子一根接一根折斷樹枝給營火添柴,絮絮叨叨地說:“發現家沒了,女兒也不見了,我又開始找女兒。找到女兒之後,日子就一天天過唄,渾渾噩噩的也不知道怎麼就過去了……”
“等等。”皮埃爾猛地咳嗽起來:“你還有女兒?”
“有啊。”
“她在哪?”
“在哪?”老頭莫名其妙:“還能在哪?”
皮埃爾靈光乍現:“曉爐城?你女兒在曉爐城?所以你才在曉爐城?”
“是呀。”
“那你怎麼?”皮埃爾沒有忍心問出下半句——“那你怎麼還坐這麼久黑牢?她為什麼不來贖你?”
老頭子看出皮埃爾的疑惑,搖了搖頭:“我女兒結了婚、有了孩子,過得很好。她不知道我還活著。我告訴她幹嘛?讓她拿錢贖我?然後呢?然後多了一個小偷父親?其實能站旁邊看一眼,我就沒什麼不滿足的了……”
皮埃爾看著爐火,長長嘆了口氣。他還沒有孩子,沒法體會身為父親是什麼感覺,但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
“那個啥。”老頭子抓了抓頭髮:“謝謝你把我弄出來。”
皮埃爾頭也不抬:“沒你照顧,我早就死在牢裡了。”
“光說我的事情了。咱倆在一個窩裡擠了那麼久,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麼被抓進牢裡。之前問你,你不說,現在能說了嗎?”
皮埃爾小口啜著熱湯:“我的事沒你的那麼曲折。”
……
……
溫特斯之所以派皮埃爾去尋找[貝里昂]、[吉拉德]等人,是因為這件事只有皮埃爾能辦成。
其他人要麼缺乏單獨決策的能力——例如那個時候的塔馬斯、巴特·夏陵等人;要麼抽不開身——例如巴德、梅森。
皮埃爾也是這樣認為的。
得知赫德劫掠者攻入帕拉圖境內,“過度反應”的帕拉圖陸軍直接對所有預備役杜薩克下達了動員令。
臨時徵召的杜薩克們被編成了一個單獨的騎兵軍團,交由遠征軍司令部指揮。
諸王堡血夜之後,遠征軍搖身一變成了軍政府。亟需戰力的軍政府當然不可能放杜薩克們回家,[第一預備役騎兵軍團]順理成章被納入第三共和國的作戰序列。
入冬之後,戰事暫歇。為了減輕後勤壓力,帕拉圖軍政府將己方部隊拆分到領地各城鎮就食、過冬。
這樣做還有另一項好處:可以震懾潛在的反叛者,提高軍政府對於內部的掌控力。
既然有好處,自然也有壞處,譬如:分散過冬就是分散兵力,假如紅薔薇突然打過來……
再譬如:江北行省多了一大群滿腹牢騷的杜薩克老兵。
老兵都愛發牢騷,發牢騷也是老兵的特權。老兵們抱怨伙食、抱怨天氣、抱怨傻逼百夫長、抱怨靴子不合腳,彷彿世界上就沒有什麼能讓他們滿意的。
而杜薩克老兵尤其愛發牢騷。
因為終身服役的特殊制度,臨時徵召的杜薩克們大部分都是服過七年現役的老兵,很多人已經鬍子一大把,有些人甚至連孫子都有了。
徵召他們的時候,說是要去他們打赫德蠻子,打跑赫德蠻子就可以回家。
於是杜薩克們不分老幼,或情願、或不情願,騎上戰馬、背上乾糧前往野戰營地集合。
結果呢?
赫德蠻子打跑了,又要杜薩克們對付自己人?怎麼說好的不一樣?
效忠於帕拉圖共和國的杜薩克們已經很多年沒有幹過髒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