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是主戰派還是主和派?”
“我不是主戰派也不是主和派,我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以維內塔的利益為重。你也要記住這一點,你是維內塔軍人,你的職責是保護維內塔的利益,而不是黨同伐異。”安託尼奧的語氣非常鄭重。
溫特斯重重地點了點頭:“但我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什麼這案子要塞給憲兵處?”
“這案子無論誰查,都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把這無頭懸案查個水落石出;要麼順著那幾個主戰派的意思,把黑鍋扣給海盜。後面這條路結案是簡單,但如果做不成鐵案,將來萬一翻案後果就會很嚴重。”安託尼奧哈哈大笑:“菲爾德這小子太狂了,嘴上又沒個把門的,最近不知怎麼又得罪了人,大家對他意見很大,這個案子塞給菲爾德純粹是為了噁心他。”
安託尼奧又補充了一句:“不過你不用擔心,你只是在憲兵處見習,就算翻案將來也牽連不到你,只不過菲爾德這小子就得去戰史處了。”
溫特斯想起了見習志願介紹會上菲爾德中校的“英姿”,估計就是那時候把在場的所有高階軍官得罪了一圈。
一提到案子,溫特斯又突然想起了那個馬車伕,他忙對姨父說:“家裡的車伕我覺得最好還是換掉。”
“為什麼?”
溫特斯詳細地解釋了他發現家裡的馬車伕似乎參與了某個秘密結社的經過。
安託尼奧卻頗不以為然:“不就是秘密社團嗎?這種東西海藍城有的是,別說是馬車伕了,碼頭上扛貨的搬運工都有秘密社團,而且還有好幾個。”
不過溫特斯還是堅持認為要換一個車伕,畢竟平時坐車最多的不是兩個男人,而是家裡的兩位女士,他覺得車伕必須得是靠得住的人。
安託尼奧最終同意了外甥的意見,最後二人商定,安託尼奧會派人和車伕談一談,確認車伕沒有問題,就給一筆遣散費把車伕辭退。最後再從第三軍團裡僱兩名老實輔兵過來充任車伕和馬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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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支蜂蠟蠟燭照亮了納瓦雷府的偏廳,蜂蠟燃燒產生的淡淡香氣在房間中彌散,讓這間雅緻的客廳更多了幾分私密的氛圍。
這是一次小型招待會,人不多。正廳太大,會讓客人覺得冷清。納瓦雷夫人當然不會犯這種低階失誤。
偏廳並沒有舞池,但此時此刻,納瓦雷夫人卻是最優雅的舞者。
她翩躚於每一小堆客人之間,哪裡出現爭執的苗頭,納瓦雷夫人就會用一次風趣的雙關語將衝突消弭於無形中。發現有某位客人拘束不安,納瓦雷夫人就會巧妙地將客人引導至更適合他的談話圈子。
在客廳中高談闊論的都是男性,他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男人們渴望聽眾,渴望吸引他人的注意力,而納瓦雷夫人則並不追求讓所有人側耳傾聽。
透過一個眼神、一抹微笑、一杯美酒、一句妙語,她讓每一位客人都如沐春風,綽有餘裕地保護著這場晚會的愉快氛圍。
雖然男人們佔據了舞臺,但在此處,真正主導秩序的人卻是這位善解人意的女主人。
不過,哪怕是能夠舉重若輕調動晚會氣氛的納瓦雷夫人,也有人可以讓她無可奈何。在她四處照料時,她的一部分注意力一直放在她的女兒身上,生怕又出現什麼亂子。
她的大女兒現在正站在一幅阿芙洛狄忒的蛋彩畫前,被幾名男士環繞。這個小圈子裡的人們都在聽一個蓄著漂亮鬍子的俊俏男人對這幅畫品頭論足。
對於這評論家而言,這位妙齡少女大概是這世上最稱職的傾聽者。她年方十七,已經擺脫了兒童的稚嫩,卻又未有已婚女士的成熟。正處在最具青春活力的生命階段,一顰一笑,顧盼生輝。
作為一個聽眾,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的臉上沒有任何不耐煩的神色。納瓦雷夫人的女兒認真欣賞著畫作,笑靨如花地傾聽,時不時輕輕點頭,嗯嗯稱是。
評論家認為自己收穫了一位崇拜者,但納瓦雷夫人已經從少女眉宇間細微的變化和習慣性的手部動作意識到自己女兒現在出離憤怒,正處於爆發邊緣。
“……最大的問題畫者對美的認知有偏頗。”佳人在側,這位評論家備受鼓勵,愈發起勁地批判眼前這幅畫作:“阿芙洛狄忒明明是愛與美之神,但這幅畫中的女神卻缺乏美感,更無法讓我聯想到愛情……”
“安娜,到這裡來。”納瓦雷夫人輕喚著站在稍遠處的女兒。
安娜·納瓦雷笑容可掬地對幾位男士微微點頭,似乎在為自己不得不離開此處而道歉,然後徑直走向自己的母親,從閃開讓路的男人們之間穿過。
從客觀角度來看,安娜的容貌算不上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她沒能繼承母親柔美溫婉的面龐,反而更多遺傳了她父親線條硬朗的五官。不過就算她身上毫無賣弄風情的意味,異性們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她白淨的肩膀和光澤的秀髮。
納瓦雷夫人牽起了自己女兒的手,不露聲色地輕輕捏了一下,提醒女兒務必注意禮貌。安娜明白了母親傳達的意思,不滿意的輕哼了一聲,但還是乖乖跟著母親到了客廳的另一處位置。
納瓦雷夫人把女兒安置在一個年輕人居多的小圈子裡,便繼續履行女主人的責任,去照料賓客了。
與此同時,安託尼奧帶著外甥剛剛抵達納瓦雷府邸。
溫特斯還沒騎盡興,依依不捨地把強運的韁繩交給了穿著號衣的聽差。在管家的引領下,跟著安託尼奧走進了這間富麗堂皇的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