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特斯和艾克從六年前預科學校入學時就認識了,軍校學員中有人是施法者也不是秘密。在溫特斯看來,施法者不過是比普通的軍校學員多了一門施法者課程罷了。
其他時候大家都是在同一個教室上課,在同一個食堂吃喝,在同一間大宿舍裡睡覺,沒什麼特殊的。但直到今天溫特斯才發現艾克對於聯盟國施法者居然缺乏最基本的瞭解。
這其實也並不奇怪,因為對於大多數人而言——包括艾克這種受過多年教育的準軍官也這樣認為——施法者形象是和尖帽、高塔、白鬍子老頭以及各種各樣神神鬼鬼的民間傳說聯絡在一起的。
如果不是就讀於軍校,艾克可能一輩子都見不到一個能喘氣的施法者——當然也見不到不能喘氣的。
擁有法術天賦的人本來就很少見。而比起生出一個有法術天賦的孩子,如何把有天賦者從茫茫人海中篩選出來並培養成魔法師則更艱難。艱難到了不是魔法師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該從何處著手的程度。
這個世界上已知的魔法師們,全部都是封建君主的御用法師/宮廷法師。他們是皇帝、可汗、蘇丹和大貴族們的學者兼顧問兼保鏢兼打手,只為封建集團的最頂層服務。
魔法師們行走在封建君主們的宮廷中,平民百姓根本就沒有機會見到他們——他們也應該祈求自己別見到魔法師。
那些使用化名的宮廷法師究竟是誰?他們真的是人類嗎?他們是幾歲被挑選出來的?他們又是如何被訓練成魔法師的?這些秘密恐怕只有魔法師和統治者自己才知道。
潛力者的篩選技術、魔法師的培養方案、法術的實現方法,這些都是被統治集團最上層嚴格保守的秘密。普通人對魔法師的認知,基本介於“再哭就讓巫婆把你抓走吃了”和“勇敢的王子從隱居的法師那裡獲贈一把神劍贏得一個帝國”之間。
大海灣聯盟這個由庶民推翻了皇帝和貴族建立的國家當然不可能有魔法師。不僅沒有魔法師,大海灣聯盟還是封建統治者壟斷魔法力量的主要受害者。
在民兵們贏得國家獨立的主權戰爭中,大量的軍官和士兵死在理查四世豢養的宮廷法師手中。瘋子理查每次把宮廷法師投放到戰場時都會掀起腥風血雨。而且直到皇帝退兵,聯盟民兵也沒能生擒或擊斃任何一名宮廷法師。
聯盟的魔法戰力量是在戰爭結束後誕生的。皇帝退兵、大海灣聯盟成立後,“沒有法術天賦的魔法師”、陸軍將官、大學者安託萬-洛朗總結了自己在戰爭中多次直面宮廷法師的作戰經歷,終於發現了該如何鑑別擁有法術天賦能力的人類。
安託萬-洛朗將軍隨即發明了配套檢測工具,聯盟陸軍從這一刻開始,每年都在聯盟境內篩查擁有法術天賦的兒童和青少年,然後再用理喻、收買、恐嚇等方式“說服”這些孩子的父母,把這些孩子盡數收入陸軍開辦的各級學校中。
苗子是有了,但是新的問題接踵而來。要如何把一名具有法術天賦的孩子培養成一名宮廷法師那樣的魔法師?陸軍上下所有人都兩眼一抹黑。
魔法師的訓練體系是統治集團的核心競爭力之一,從來都是不傳之秘。沒有外部經驗可以借鑑。還是安託萬-洛朗將軍牽頭組建了陸軍魔法作戰局,開始摸著石頭過河。從一張白紙為起點,艱難探索著培養施法者的方式和實現法術的方法。
到今天,陸軍魔法作戰局已經成立了25年,才剛剛有了一點點建樹。魔法作戰局把魔法初步分為了術法科和鍊金科兩大學科,把法術初步分為燃火類、加速類、聲音類三類,找出了十二種法術的實現方法,初步形成了一個“自主智慧財產權”的施法者訓練體系。
因為傳統意義上魔法師就等同於宮廷法師,為了以示區別,軍方沒用使用魔法師這個稱呼,而是將自己的法術能力者稱為“施法者”。
事實上,就算是魔法作戰局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路是對的還是錯的。軍方高層普遍認為魔法作戰局雖然是號稱在培養魔法師,但施法者的水平和當年見過的宮廷法師差距實在太大。直觀感覺也有點不太一樣——可能是站的太近導致缺乏神秘感。
但聯盟施法者也的確能復現一些當年在戰場上見到過的法術效果。
俗話說的好:“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
但現在這個情況很特殊,聯盟陸軍只被豬撞傷過,不僅沒吃著豬肉,也沒看清楚豬是怎麼跑的。
軍方雖然不知道安託萬-洛朗將軍開闢的路線究竟是對是錯,但本著“有總比沒有強”的樸素思想,還是堅定地支援魔法作戰局硬著頭皮繼續走下去。
溫特斯就是一名施法者,不過他是進入了陸軍幼年學校後才被鑑別出擁有法術天賦。在他這一屆的軍校學員171人中,有21名學員是施法者。
這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比例,海灣聯盟境內和溫特斯同齡的施法者將近一半都在這裡,而另一半施法者主要是女性,以及少量身體條件不適合當軍官的男性。
這些施法者全部就讀於步兵科和騎兵科,炮兵科則一個沒有(陸軍軍官學院只有這三門學科)。這是因為陸軍施法者訓練體系的設計目標之一就是儘可能培養擁有法術能力的一線軍官。
已故的安託萬-洛朗將軍認為聯盟國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可能培養出宮廷法師級別的頂級魔法師。既然無法像封建國家那樣走精英路線,那就只能以量取勝。
相比於理查四世在戰爭中謹慎使用魔法師的思路,聯盟軍方的策略是將魔法戰力量部署到戰場的第一線,儘可能多地培養擁有法術能力的軍官。不過這個策略的執行最後出現了一些偏差,此處暫且按下不表。
溫特斯原本以為軍校的同學們至少都會對施法者有一個基本瞭解,但沒想到就連艾克也認為他一個法術就能殺人。
他搖頭擺手趕緊否認:“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我不愛練劍術是因為我懶,不要上升到施法者身份上。再說施法者又怎麼樣,我剛才不還是被你暴打嗎?”
“可是你用了法術我就打不過你了呀。”艾克理所當然地說。
“這讓我怎麼解釋啊!”溫特斯捂著臉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