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已經半年多都沒來了,平時也不去長信宮,也就不知道呂后每日在忙些什麼。今兒個看來呂后閒的沒事幹的時候就會來長陵看著。看來這皇后確實當的稱職,看來皇后真是不同於別的女人,別人只知在宮裡吃飽穿暖就好,可是皇后卻不閒,倒顯男兒之風。想起微時在家的時候,家裡的一切全是老婆呂后說了算,自己奔波在外,回家後即使有什麼不同意見也沒資格和呂后較真兒,呂后管著自己。當了皇帝之後,雖然呂后不那麼敢管自己,自己也不怎麼怕呂后,可是在一些政治性的事情上,自己還是不如她做得好,她對不同的事情有諸多的看法見解,這是呂后與別人區別最大的一處。劉邦這一來,長陵就發生瞭如此大的變化,一路走來的寢殿牆壁上已經畫好了繪製圖形的區域,工程更是穩固進行。
隨行人幫著觀察長陵內的一切,看看這兒摸摸那兒,指揮指揮這裡叮囑叮囑那裡,留劉邦一個人待在原地好一會兒。劉邦隨心的轉在周圍看著忙進忙出的留下來修建長陵的年輕人,時而動容的動動嘴角,徑自一人往裡邊去尋呂后。
隨行大臣們瞧見皇帝往裡邊走去,對著那些修建長陵的人囑咐了些便也趕緊跟隨皇帝進去了。周勃樊噲兩個武將一左一右時刻護衛在皇帝身邊,一些路過的擔著碎石的修陵人也只敢遠遠地停下來躬身低頭,等候皇帝過去才敢直起身子繼續走,而周勃樊噲也是邊走邊看十分警覺的負責皇帝的安全,不讓任何人皇帝身。
所走的正是長陵內的寢殿,也就是正殿,正殿有前室中室後室,兩側被許多的小耳殿相連,彷彿未央宮的縮小樣式。正殿耳殿處處都有工人在忙碌,擔石塊挖泥土鐵器碰的叮噹直響,秋末冬初他們後背卻流出涔涔汗水浸透衣襟。劉邦眼睛直視前方快步向前走去,不多遠便聽見前方中室後室間傳來呂后的聲音。他們便踏著中室後室之間的哺道過去。
“把這裡鑿開,這裡不能沒有室倉。”呂后面容嚴肅指揮著中室裡那些鑿石夯土的人,連連搖頭嘖嘴又說,“前面的寢殿頂部要繪製天象全圖,包括日月星辰千數顆,室內夯土地上全部雕刻綿延彎曲的江河湖海地理圖,還有那個後室。”往後室的方向走了幾步,指著後室說,“後室中後部雕刻騰龍浮雕,和前室中室一樣。還有自入口處至後室部分的牆壁上全部繪製麒麟、鳥獸、飛禽、山水圖,知道了麼?”
眾人皆曰‘喏’。看著長陵不盡如人意,呂后便立於原地指揮起來,生怕他們忘記了哪一道程式,即便叮囑完,呂后依然眉心緊鎖,絲毫沒有笑意。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剛轉身便瞧見劉邦一行人立於她眼前,呂后愕然愣了一下,感覺劉邦的到來很突然,正笑呵呵的看著自己。
呂后越過劉邦的視線看了看陸賈王陵樊噲等人,眾人皆拱手彎腰給呂后作揖。自己常來不曾瞧見劉邦,起初就問過這裡管事的,才知道皇帝大多時候都是不來的,要麼半年一年,要麼就是更長時間才會來。他也不擔心也不急躁,反正自己不駕崩,他們是絕對不能修完長陵的,所以也就沒當回事,總覺得自己的時間還很多,什麼時候想看長陵了就過來看看,看也是一兩眼,皇帝陵的修建,別人不會偷懶兒,一經發現質量問題,逮住就是族誅之罪,所以大家都是專心小心的幹活,從來不會出什麼大錯。
呂后行禮,“皇上長樂未央。”戴青也趕緊隨著呂后行禮。
劉邦微笑的疾步過去扶起呂后,一手搭在呂后的肩膀問道,“你怎麼來這兒了?聽說常來,何必呢?這兒有管事兒的。”
呂后笑了笑轉過臉對劉邦說,“反正也是無事,不如為皇上盡點心意,又怕他們做不好忘記一些重要的程式,所以就會過來瞧瞧,陛下不會責怪吧?”
劉邦‘呵呵’一笑,昂了昂頭道,“你就是這麼閒不住,常常為朕考慮,朕心領了。”
“為皇上也為我自己,皇上願意和臣妾葬在一起麼?”呂后淡然起面容。
劉邦一愣眉梢微挑撓了撓額頭,不同意也不行,自古就是夫妻合葬制,其餘的嬪妃想都別想,她們只能陪葬。劉邦沒想到呂后問起這個了,尷尬一笑蜻蜓點水的晃了晃頭,夫妻二人默契的笑了,呂后附手在劉邦胳膊上。
隨行大臣們看見皇帝皇后在此你儂我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各自將臉朝向不同的方向故作隨意的看著,尷尬的將嘴巴里的舌頭卷在一起,偶爾碰上左右兩邊的同行人員的目光,眼神一對,鼓著腮幫子睜圓了眼睛示意一下又都各自將視線移向不同的方向。樊噲最受不了這個,看著曾經的邦哥和皇后嫂子對著這麼多大臣們說著甜言蜜語,再也看不到那個曾經氣勢如虹豪放不羈的邦哥,頭皮發麻渾身打了激靈。
故意看了他倆一眼,劉邦呂后只顧說著話未看見樊噲在一旁給他們狠勁兒的示意。樊噲見自己的招數不行,著急的抓耳撓腮,忽然眼前一亮‘嘶——’的尖銳一聲又故作瀟灑的吹起了口哨。大家被樊噲的這一舉動吸引過來,劉邦呂后也將視線轉移至樊噲身上,見他悠閒自得的吹著口哨,眼睛還時不時的像是賊偷一樣瞧一下自己和呂后,劉邦知道他是什麼意思。捋著美鬚髯哈哈笑起來,從旁邊的土坯牆上掰下一塊土塊扔到樊噲身上笑罵,“屠子作甚呢?變相諫言呀?”遂而將摟著呂后肩膀的一隻手放下來與她比肩而站。呂后看了看劉邦此舉又看看樊噲,遂而也對著劉邦笑了笑,看著樊噲道,“樊將軍難道對阿嬃(呂后妹妹呂嬃)不這樣麼?大丈夫何以懼示與女子好?扭捏之態不丈夫也。”
樊噲本來就不會舌辯,呂后又這麼說,皇帝倒是說著玩笑話,自己並不懼怕,原本感覺扭捏的樊噲這才沒頭沒腦的摸著後腦勺嘿嘿一笑道,“邦哥和皇后……說的樊噲無言了都。”
劉邦斂起笑容一本正經故作生氣道,“屠子大膽,言語冒犯朕該當何罪?”其餘大臣都知道劉邦是和樊噲開玩笑,都清清喉嚨陪著劉邦演戲,也斂起笑容故作嚴肅,一副怕皇帝的樣子恭敬的立在一邊不語。
樊噲一愣頓時沒了笑容,一瞧皇帝一派嚴肅,搞不清皇帝是真生氣還是假生氣,又看看皇帝身邊的人皆面色惶恐之樣。樊噲心裡犯起迷糊的又摸摸後腦勺,怎麼說得好好的就變了臉色?尷尬住了臉龐怔在那裡,僵僵的看著皇帝,臉上也不敢出現笑容,愣半天才道,“臣……臣不該叫皇上為邦哥,臣知錯領罪。”說著便趕緊單膝跪地領罪。
劉邦和其餘人‘噗嗤’一聲笑噴了,指著樊噲笑道,“叫都叫了,還領甚罪?你想受罰的話,邦哥就罰你今晚摟著呂嬃睡覺,不許放手。”
“這……臣不會,為難臣了,還是請皇上降罪吧。”地上的樊噲還當真,眉頭皺在一起看了看劉邦,趕緊拱手叫劉邦降罪於他。劉邦繼續故意陰著臉,隨行眾人包括呂后戴青在內所有人都憋不住笑起來。
“樊將軍如此憨厚可愛,樊夫人真是有福了。”陸賈笑著說。
樊噲琢磨起陸賈的話,一個機靈‘呀——’的一聲恍然大悟似的抬眼一瞥高大的皇帝和一干正笑彎眼睛的眾人,這才覺得上當被玩弄了,有些小惱怒的從地上站起來,忿忿站於一邊,小聲嘟囔埋怨,“皇上怎可玩弄噲?皇上叫噲為屠子,我道皇上樂意噲叫邦哥呢。”兩手環著胳膊不與眾人語,呂后過去笑著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無需生氣,“將軍乃國柱,此等事不必上心。”
聽著樊噲小聲嘀咕之語,知道是埋怨話,大家都被樊噲這個可愛勁兒給逗樂了。平時不苟言笑的高起也跟著文靜的樂了,一來笑樊噲還是以邦哥喚著劉邦,二來樊噲憨厚的樣子確實好笑。劉邦更是笑得眼裡逼出了淚水,忙用衣角擦了擦眼角繼續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