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木已經跑了幾天,他自己都忘了,只是不斷地暗暗發誓,等這次回去,從此以後,再也不要見到任何樹林子。
除此之外,那拉住他披風的樵夫的臉,也是難以忘懷的夢魘,只要一閉眼,就近在咫尺。
當時,安若木掙不斷以隱鼠皮製成的,極軟極韌的披風,便狠狠心,猛地一拳揮向樵夫的面門。
誰知,樵夫竟相當耐打,非但沒倒下,還掛著滿臉的鼻血,嗷嗷直吼,將安若木按倒在地。
“別讓他跑了!”喊叫聲由遠而近。
安若木掙扎著,慌亂之中,摸到了個又軟又涼又潮溼的東西。
他管不了那麼多,直接拿起來就往樵夫的臉上按去。
這是條灰綠色的小蛇,才一指粗細,兩指多長,扭啊扭的,居然吸在了面板上。
樵夫驚叫起來,忙放開安若木,想把小蛇取下。可小蛇動作極快,只一眨眼工夫便游到鼻樑上,朝著眼睛狠狠地撞去。
樵夫吃痛,由驚叫變為慘叫,更是拼了命地拉扯小蛇。
小蛇被扯得筆直,但前進的勢頭絲毫沒有受到阻礙,錐子似的,頂開面板,從眼角一點一點地往裡鑽。
慘叫聲頓時淒厲而悠長。
這時,搜尋的人到了,見眼前這一幕,都驚呆了。
安若木也忘了逃跑,愣愣地只是看著。
幾秒鐘之後,小蛇消失在皮下,樵夫滿臉是血,還在不停地慘叫,聲音越來越嘶啞,直至再也發不出半點聲息。
安若木的視線轉向那群人馬,又轉向屍體,緊接著,迅速回過神來。
“快,抓住他!”對方也反應過來了。
安若木將披風往身上一裹,一閉眼,縱身跳了下去。
山坡並不高,先緩而後陡,他起先還站著,可沒跑幾步,被塊石頭一絆,摔了便再也起不來,一路滾到了底。
坡底鋪著厚厚的一層腐葉,地面鬆軟潮溼,散發著令人不快的氣味。
安若木面朝下,疼倒是不很疼,就是啃了一嘴爛泥,幾欲嘔吐。
他艱難地起身,忙不迭向上張望,沒看到有人,但還能隱約聽到人聲。
跑。他腦中只有這一個念頭。
自此,日夜晨昏都被拋開,他晝伏夜行,小心萬分,哪怕稍有動靜,也要等上半天才再次行動。
過著這樣無時無刻不繃緊神經,又不得不日夜顛倒的日子,他幾乎崩潰,無數次想,自己會不會逃亡一生,再走不出這片山林。
如今,像做夢一樣,這裡居然出現了一個農家小院,院子裡雖燃著熊熊的火焰,但院門口掛的黃色酒望卻比那火更為醒目。
安若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楞了好幾秒之後,忙瘋了一般直往那裡跑去。
“老闆,要個房間,吃的喝的隨便上,能不能再要幾件舊衣服?”他想洗個澡,吃點喝點,再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