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她一定又思念起了仁操,她的心思我明白,若有一日保元離我遠行,我也定是這般牽腸掛肚!
方欲出言安慰於她,卻見又一盞酒停到了靜宜身側。
靜宜見狀,直怨內監放得太急,又笑著推脫,道自己不善詩詞。
鳳儀在側笑勸道:“母妃詩詞雖不及慧妃娘娘,可也師承大家,今日就當是心疼女兒歸省,隨意作一首應景吧。”
靜宜滿懷愛憐地嗔了女兒一眼,道:“哪有做女兒的這般為難孃親。”
保元亦笑道:“靜宜不必過謙,就隨意吟一首,不拘是前人之作還是應景自擬。”
如此一來二去,倒緩了方才海棠詩作的離愁之意。
這廂靜宜看了看我,又凝神細想片刻後,取酒在手吟道:“興闌猶舉白,話靜每思玄。更說歸時好,亭亭月正圓。”言罷,含笑向海棠道:“此時雖未有月,姐姐卻想借這月圓祝福海棠妹妹。”說著仰首將酒一飲而盡。
我心中感慨靜宜的溫柔體貼,竟以詩詞安慰著海棠的離思。
正走神,忽聽得坐在下手對岸的槿顏喚我,低頭只見一葉碧蓮託了酒盞輕輕浮在面前。
於是含笑拂袖取酒在手,清洌酒香未飲已使人有醺然之感,心中一動,吟道:“楊柳春風三月三,畫橋芳草碧纖纖。一雙燕子歸來後,十二紅樓卷繡簾。海棠你說,可是?”
海棠抬眸看我,眼中有隱隱星光。
忽聽保元朗聲道:“如此美景,雖有離愁卻要開懷……”話音未落,只見他取酒在手,起身示意眾人後一飲而盡,隨即吟道:
三月三日天氣新,長安水邊多麗人。
態濃意遠淑且真,肌理細膩骨肉勻。
繡羅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銀麒麟。
頭上何所有,翠微盍葉垂鬢唇。
背後何所見,珠壓腰衱穩稱身。
就中雲幕椒房親,賜名大國虢與秦。
紫駝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盤行素鱗。
犀箸厭飫久未下,鸞刀縷切空紛綸。
黃門飛鞚不動塵,御廚絡繹送八珍。
簫鼓哀吟感鬼神,賓從雜沓實要津。
後來鞍馬何逡巡,當軒下馬入錦茵。
楊花雪落覆白蘋,青鳥飛去銜紅巾。
炙手可熱勢絕倫,慎莫近前丞相嗔。
方才因著海棠的離愁閨怨,在坐諸人心中多少都有些不自在,卻不想被保元這首滿含調笑意味,打趣而出的《麗人行》一掃而空。
靜宜最先羞紅了臉,槿顏一旁抿唇直笑,我半是喜悅半是嬌羞地嗔了他一眼,心下想道:若他不是天子,還不定怎麼沒正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