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早有佈署防範,可到底不能阻止政亂髮生,而虞渢即使安排不少耳目,卻難察明天子佈置細節,誰也不能保證勝券在握,緊張依然難免。
太后詔京衛女眷去湯泉宮,只能是扣為人質,以此要脅京衛各部至少按兵不動。
而這一回,旖景並沒獲詔。
因為事態至此,即使天子想到要扣旖景包括衛國公府眾位為質,也許更能保證計劃成功,但太后的詔令也不一定能請得動蘇、楚兩府女眷,太皇太后早在多日前,甚至就詔了旖辰母子入宮暫住,便連大長公主也去陪住,旖景只需藉口太皇太后有詔在先,足以推拒太后詔見,天子若行此計,非但不能逞願,更有可能打草驚蛇。
又諸如賈家、蔡家等國公府姻親,都有子弟擔任軍職,早得了示意,即使天子、太后詔見也可推拒。
天子也並沒對他們下手。
可顯然,許是為了迷惑慈安宮,除了京衛女眷外,太后還詔見了不少其餘命婦。
“倘若能弄清楚獲詔湯泉宮的具體人員,對咱們越發有利。”虞渢又說,卻把曉曉交還乳母:“告訴一聲祖母,讓立即準備入宮。”
禍亂一生,天子倘若失利,勢必會想到攻擊王府擄人為質,顯王與虞渢在這當頭都要入宮,只留女眷在家不能安心,老王妃與旖景母女一同入宮才保萬全。
旖景明白虞渢言下之意,如果能察清天子擬定的“人質”名單,那麼也許就能推測出全盤計劃,更添勝算。
“你沒在湯泉宮安插耳目?”她有些懷疑,因為虞渢一早預料到天子若行政變肯定先從宮廷脫身,但又必須留在京都指揮大局,不可能遠去諸如熱河等別宮,也只有濯纓園或者湯泉宮,不過兩處,虞渢應當會有準備。
“當然預先安插。”虞渢頷首,眉頭卻並無鬆緩:“不過天子去湯泉宮,所帶親衛全是親信,又要行如此大事,勢必嚴禁出入,湯泉宮的訊息出不來,我安插的人也不是為了遞訊。”
能在後宮出入者,只能是宮人內侍,可一旦禁嚴,他們不可能把訊息遞出,再者,別宮內侍也不大可能識得諸多命婦,僅靠他們察清“人質”名單不大現實。
京衛共四十餘衛,太后也不可能動作大到把所有將官女眷都扣在湯泉宮,但虞渢讓耳目盯著這幾戶,都是駐防近郊,又不受黃陶籠絡,果然被“一網打盡”。
也是沒法子的事,慈安宮不可能為了防範日日把女眷們詔入宮中賞景閒談,也不可能限制太后詔令,預示天家闔牆在即。
“眼下只能依計行事,咱們立即入宮,提醒太皇太后天子已有動作,待事發,才便鎮壓。”虞渢說話時已經起身,旖景也緊隨其後,讓丫鬟們趕忙準備更衣。
一切佈署只待今日,正面一戰勢不可免。
但尚未成行,六妹妹卻來求見。
稀罕的是六妹夫竟也緊隨其後。
旖景眼見陳六郎憂心忡忡欲言又止,完全看六妹妹眼色行事的順從模樣,竟不合時宜地產生了促狹的心思,若非事態緊急,險些沒忍住打趣幾句。
“婆母讓我告訴五姐一聲兒,今日朝早,太后詔了祖母、二嬸等女眷去湯泉宮,只怕……”六妹妹也沒廢話,開口即說正題。
事實上除了長房,陳家其餘女眷包括子弟都受詔去了湯泉宮,其中甚至還有陳相——卻是因天子詔令,是去議事的。
顯然,太后是要把陳家諸人保護起來,至於陳參議……被“自生自滅”了。
“今日或許會有動亂,六妹妹快些回府,切莫走動。”旖景簡單說明。
陳參議即使是顯然的“慈安黨”,到底沒有分家別戶,又是文官,並不會影響軍事政變,至少在分出勝負前,一家安全還是足以保障,天子不可能用他們為人質逼迫慈安宮抑或蘇、楚兩府妥協,六妹妹雖說蘇氏女兒,卻是黃氏所出,若用她為質,反而會讓黃陶為難。
當下,旖景與六娘商議計定,分頭行動。
卻不曾料,天子這回體恤母族親眷,又因萬不得已必須利用陳相,竟導致事變發動之前,就已經出他意外地陷入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