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先是讓陳參議走了一趟順天府尹,直接讓武聖翀把龔氏以及幾個秦家僕役交出,秘密關押——詆譭楚王妃一案,太皇太后要親審!
早就有“為非作歹”之人意欲謀害楚王妃之說,太皇太后顯然是要往這個方向審,而不限於“詆譭”。
然後,叫了那兩個趁著虞渢病重,就去老王妃跟前哭鬧不休的宗室女眷進來,只略微斥問,當即就把誰在她們面前躥奪察明,自然只能是秦氏女眷,要挑撥宗室,打發僕婦上門可達不到效果。
立即就有結論——削剝秦懷愚一品文勳,收回賜宅。
太皇太后幾乎要遷怒秦右丞,將其免職,讓秦懷愚一家滾回祖籍。
天子自然反對,力稱秦右丞並無罪責。
太皇太后到底還顧及天子的顏面,保留了右丞之職。
可對於秦懷愚而言,連御賜敕造的宅邸都被收回,簡直就是徹底撕下臉上那塊遮羞布,讓他顏面掃盡。
不過天子的安撫很快就來了——賜婚!
陳相有個嫡女,早年體弱多疾,險些夭折,後來送去佛庵,總算好轉,可因青春已大,婚事難議,便就一直在佛庵為家人與自身祈福,天子這回把她賜給了秦右丞為繼室。
用意無非是在向天下昭示,秦家仍得君帝信重。
至於陳家與秦家,即使有了這層姻親關係,矛盾也不能緩和。
其實天子倒想將個權勳之女賜給右丞,可這般明顯,慈安宮那關一定通不過,再來,也擔心讓對手戒備。
這時區氏雖然定罪,但沒處刑,人還活著,不過秦家既已出了休書,右丞自然可以再婚。
這事原本就連太皇太后都是冷眼旁觀,陳太后也覺得不無不可,但皇后卻引為奇恥大辱,陳氏是貴妃的姑姑,居然賜婚嫁給她的生父,今後她豈不是要認陳氏為嫡母!
依皇后的頭腦簡單,且認為區氏只要沒被處決,就有希望,說不定將來父祖立功輔佐天子剷除慈安宮一系,生母還能無罪釋放,風光體面的被迎回秦家。
所以,她又去乾明宮大鬧一場,然後臉上帶著兩個巴掌印回了坤仁宮摔瓷器。
一眾宮人噤若寒蟬——天子居然動手打女人!這女人還是母儀天下!
可不管怎麼說,慈安宮下旨奪勳收邸,實讓更多秦府姻親膽顫心驚,又有許多連休書都寫好了,但天子轉而賜婚,這才遏制了分崩離析的場面。
天子到底是君帝,是正統,勝負孰難預料,無論趨勢避禍之家,抑或鐵心與秦家禍福同當者,都又有了定心丸。
至少,天子還不願妥協,那麼秦家就有保障。
旖景自然留心諸多事態,照顧虞渢這餘,這段時日盡忙著“勾勾劃劃”,好高一摞家族名單,最後還置於案上的也就只有兩家。
秦懷愚行二之庶子,娶的是劉氏嫡女,劉家雖不算權勳,可眼下,劉氏兄長掌管東城兵馬司。
秦二爺本身外放為官,也是地方要員,他得以出生,顯然因為東明國滅,否則秦懷愚尚主的身份怎麼也不敢納妾,而秦二爺的生母是貴妾,雖然家族早被金逆整得抬不起頭,不足為懼,但這二夫人劉氏的孃家眼下卻不容小覷。
天子謀事,打先鋒頭陣的只能是“近水”,地方勢力暫時不足為懼,充其量只是天子一系的後備,而劉家恰恰就是“近水”。
五城兵馬司在禁軍京衛的壓制下威勢不顯,可一旦禁衛有變……
旖景認為,天子若要謀事逼迫慈安宮讓權,一定會將掌握京衛的長官,也就是她的父親“調虎離山”,這麼一來,黃陶作用顯然,五城兵馬司也能發揮大用。
沒有事變,劉家與蘇、楚二府相比不足一提,可若生變,劉家卻是極其重要的棋子。
而這劉家與秦府一貫交好,這回秦府遭受重創,秦氏女不少被棄,其中一人,嫁的就是劉家姻親,本來要被休的,可劉家出面轉圜,竟平息了。
這個是秦府,或者稱天子的忠實擁躉。
另外……
旖景提筆,在錢江伯府幾字下,重重劃了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