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五義盟的又一個聯絡點。
故而,杜宇娘這回來,理妝是假,“調包”是真。
不多時,跟著杜宇娘出來的“婢女”,身上依然還是一襲豔豔的紅衣碧裙,但模樣卻已經大有不同。
車廂內,杜宇娘連忙將自己的一件氅衣披在旖景身上:“千嬈閣的婢女都是這身打扮,在屋子裡頭還好,出來被風一激,可是冷得受不住,五娘且忍耐著些。”
旖景往手心喝著氣,才這麼短的一刻,面頰的紅暈已經蒼白了下去,嘴上卻甚是逞強:“不妨事。”卻攏了攏身上的大氅,忍不住輕“嘶”一聲兒。
杜宇娘笑道:“五娘經這番描眉塗靨,當真豔媚逼人,竟連奴家都看不出從前的模樣。”不由驚呼一聲:“如此,陽泉郡王怕是也認不得五娘了吧?”
“別說濃妝豔抹,就算我素面朝天,郡王怕也不記得我。”旖景顫抖著嘴角,輕輕一笑:“我早有準備,會讓郡王信我身份。”
陽泉郡王因著身份尷尬,並不時常出席貴族宴請,也就是在宮宴上才有與旖景見面的機會,哪回不是浩浩蕩蕩一群人兒,又因男女有別,席位分開,縱使有那見面的機會,也隔得老遠,應當對旖景並無映象。
說話間,已經是到了陽泉王府,馬車停穩,旖景先除了氅衣,當真極盡“婢女”本份,替杜宇娘披好,自己先下車,在一旁扶侍,當見門房出來個穿著石青夾襖的小廝兒,連忙上前行禮,豔豔一笑:“有勞小哥通稟一聲郡王,千嬈閣杜宇姑娘前來求見。”
說完,非常懂行情地遞上了一包銅錢。
杜宇娘暗暗點頭——是個婢女的架勢。
小廝當聽是千嬈閣杜宇娘,也知道是郡王的“知音”,不敢怠慢,先請了人去花廳奉茶,交待傳話的入內通稟。
卻不多久,來了一個細眉大眼的丫鬟,神情甚有些猖狂,目光往旖景眉眼輕輕一晃而過,炯炯有神地盯在了杜宇娘臉上。
“好大膽的娼\/妓,居然敢來王府現眼!”
來意相當不善!
陽泉王非但沒有郡王妃,便是側妃都沒一個,王府裡既沒女主人,這婢女又是在為誰打抱不平?
旖景認為,應是綠蘋姑娘。
只陽泉郡王這時尚且不知是否聞訊,綠蘋便已得知風聲,遣了個丫鬟過來當面羞辱,似乎說明了,這姑娘耳聰目明。
這麼短的一段時日,便能在王府裡呼風喚雨,當然不是因為受寵。
看來,應是金相耳目了。
所以陽泉郡王只能放縱。
但綠蘋姑娘這行為舉止,彷彿有“假公濟私”之嫌,金相交給她的任務,應當不包括阻止女賓吧。
旖景冷笑,看來,綠蘋又是一個不分輕重、仗勢欺人的姑娘。
這般舉止,與當日才貌雙絕、溫柔可憐的風塵女子判若兩人,頗有些文士雅好的陽泉郡王,怕是該為納了這麼個悍婦悔之不迭了。
旖景眼角一斜,見杜宇娘像是充耳不聞,只笑笑地看了一眼那丫鬟,又調開了目光。
她便也吭聲不出,且看著這丫鬟接下來要如何發揮。
但可惜的是突然被人緩解了局面,卻是一個兩鬢斑白,腰身卻還挺直的嬤嬤及時趕來。
“杜嬤嬤,綠蘋姑娘說了,這等勾欄賤婢,萬不可讓她汙了郡王聲譽。”
杜嬤嬤看也沒看那丫鬟一眼,徑直走了進來,只衝杜宇娘微微頷首:“郡王請姑娘入內。”
旖景緊隨杜宇娘身後,剛踏上轉廊,尚還聽見被人連續無視的某丫鬟跺腳發狠——
“你們等著,必討不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