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渢無語,看了晴空好一會兒:“那你還不去留客,眼睜睜地看著客人犯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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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南浙之事一起,秦相一黨勢力漸大,金相捱了迎頭痛擊,兼著太子諫言,列舉清正士人,由吏部、國子監出題考核,顯然是拒絕了金相的“拉攏”,那些個嗅覺靈敏的貴族朝官,揣摩著聖上怕是當真要打壓金相了,便有些未雨籌謀之人,越發與衛國公府密切往來,同金相漸漸楚河漢界。
楚王世子起初拜訪相府,還未引人注意。
可接二連三地登門,終於又引發了那些冷眼觀望之人的疑惑。
楚王府與衛國公府關係如何有目共睹,而世子虞渢極受天子信重更是明顯,那麼世子有意與金相“交好”,其中只怕就有深意。
天子之意究竟如何?
而無論衛國公,還是三爺蘇轢,對眾人的疑惑都只作不察,就算有人忍不住明裡問起,也只是莫測高深的一句:“金相乃國之重臣,中流砥柱,聖上自然是信重的。”
便有更多的人一團亂麻——楚王府與衛國公府是通家之好,又同為天子信臣,衛國公府又與秦相府上聯姻,從而得出結論,天子有意打壓金相,助秦相之勢,可這會子,楚王世子卻對金相示好,而衛國公府卻依然冷眼旁觀,又是個什麼意思?
就連秦相黨羽,也被鬧得滿頭霧水。
對於突然得到世子親睞的金相來說,受寵若驚之餘,不免也暗自惴測,終於在世子再次登門請教“棋藝”時,摁捺不住了。
“世子如今身任中書舍人之職,時常伴駕御書房,卻還有閒睱雅興,常陪老夫對弈。”金相的話中滿是試探。
虞渢依然回以雲淡風清:“某與七郎原是摯交,聽他曾說相公棋藝出眾,比秦相更甚,早有請教之意,可相公往常公務繁重,某不敢冒昧打擾。”
金相因南浙一事,也知道犯了天子忌憚,經幕僚屬臣再三建議,告病在家“避忌”,已經有兩月不曾入朝。
“說來慚愧,南浙一事皆因老夫薦舉不當,監管不利……聖上雖未降責,老夫自己卻甚是羞愧,又因年歲已高,身子也不中用……”握拳重咳了幾聲,金相又再試探:“聖上想必還因南浙一事煩心。”
虞渢輕笑:“聖上對相公多有掛念,聽說我近時常與相公對弈,還曾過問相公安康。”
金相立即感激涕零:“微臣病已痊癒,只是還得遵從醫囑,不敢多勞,不想卻讓聖上掛心。”他唯實不耐再“韜光養晦”,眼看著秦懷愚耀武揚威,與衛國公收服勳貴,奪他之勢,但若天子尚且忌憚,他也只好繼續“養病”。
“國事繁重,聖上也希望相公早日康復,為君分憂。”虞渢言道。
言及於此,已經十分顯然!
金榕中如釋重負——誰說聖上有意打壓他金家?楚王世子可是長伴御駕之人,這般多番示好,可不正是說明聖上對他還有倚重?應是也不想放著秦懷愚獨大,兩相勢均,勳貴與世家才能平衡。衛國公雖然得重,但到底還是比不過他金氏一族,在勳貴中的威望積厚。
看來聖上雖讓秦懷愚與四皇子聯姻,可還是心懷戒備,聖上始終還是要為太子固勢,而卓家與韋家,卻都唯自己之命是從,金榕中暗自得意,當即就要準備“痊癒”,重返中樞。
又還有一番計較——衛國公不知如何考慮,竟與秦家聯姻,豈不是與太子成了敵對之勢?眼下自己可不能讓再任由勳貴倒向衛國公,尤其華北、瀟湘兩地!只是幷州、朔州等地勳貴,不乏與先楚王、大長公主素有舊情者,其中甚至不少手握駐軍……大長公主畢竟是女流,尚且不足為慮,而先楚王雖已過世,這些人對楚王府還甚是敬重。
假若與楚王府聯姻……
這麼從前就沒想到呢?衛國公雖是天子重臣,楚王豈不更勝!若相府與楚王府強強聯手,還愁勳貴們會三心二意?
再打量虞渢,翩翩風度,有如芝蘭玉樹。
從前不曾考慮,是因為他身染惡疾,活不及冠,可眼下再看,雖說身子還是有些清瘦,但氣色已無大礙,應當是疾已痊癒。
金榕中越看越是歡喜,忽然提議:“老夫行六的孫女兒,甚是仰羨世子才華,聽聞世子常來對弈,便存請教之意,還望世子指點。”
虞渢:……
他可沒想過要搭上清白呀……
而金榕中卻不由分說,已經遣人去請金六娘前來“請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