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林一進產房,也被一地的血跡嚇到,顧不得什麼禮節,衝了上去,給韶華臉、頭、手各紮了幾針。看到她臉上稍稍恢復了生氣,他苦笑地想著沒想到最後竟成為他們兩個大男人來接生。然而,情況也容不得他多想,立刻對嚴愷之說:“嚴爺,您先去淨手,等一下您試著把孩子的手推進去,摸著他的肩膀,再把他的頭拉出來。不過您悠著點啊,別把孩子拆幾段拉出來,要用力,但也不要太用力,還有……”
嚴愷之挽高了袖子,在寶兒遞來的熱水裡,淨手擦乾,沒好氣瞪了福林,“話不要太多!”他走到韶華身邊,輕輕撥開她額頭上的溼發,看著她毫無血色的小臉,心裡疼得跟針扎似的。“韶華,我在這裡,你放心,一定會沒事的。”
韶華虛弱地抬起眼皮,看到嚴愷之在身邊,費勁地點點頭。嚴愷之沉下心,看著血泊中那隻微微顫抖的小手,他伸手過去,那小手竟然主動握住嚴愷之的指頭。那一刻,一種微妙的父愛從內心深處冒了出來,嚴愷之知道自己再不能放棄這個孩子。他遵照福林的囑咐,握住小手,慢慢推了回去,只聽韶華悶哼,竟然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他強忍著顫抖,艱難地摸到孩子的腦袋,再順勢拖了出來。
直到看見孩子面孔的時候,滿屋子的人心中大石才悄然落了下來。
既然孩子的頭已經出來,剩下的事穩婆要比嚴愷之更擅長,很快就把孩子生了出來。嚴愷之顧不得孩子的情況,緊緊地握住韶華的手,看她虛弱疲憊的臉色,猶如白山上的積雪,他眼眶都發脹起來。
“好了好了,生出來了,是個娘子……等一下,好像不太對勁。”穩婆的話讓滿屋子落地的石頭又掉了起來,嚴愷之驚恐地放下韶華的手,走了過來,只見木樁媳婦說話都有些哭腔。
“都督、夫人,小娘子好像沒氣了……”
韶華原本還勉強打起一點精神,一聽到沒氣,雙眼一翻,整個人昏死了過去。
“廢物!”嚴愷之更是不能忍,自己提心吊膽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幫韶華把孩子生出來,結果卻是個死胎。這可是他們等待了多久的女兒,他親手接生的女兒怎麼能在他手裡就這麼死掉。他下意識地轉回頭,喊了一句:“福林!!”
“啊?這個我也不知道……讓我看看。”
福林覺得自己今日算是上輩子欠嚴愷之的全還了,剛接生完,現在又碰到死胎,他都不知道該說韶華運氣不好,還是他運氣不好了。
他擠過去,一屋子的女人都自動給他讓路,因為親眼看到福林三兩句就讓韶華把孩子生出來,如今在她們眼裡,福林簡直就是送子觀音,七巧娘娘。不過,若是福林知道他以後再都督府的地位這麼高,不只是因為他救了韶華,而是女人們把他當送子觀音來看的話,他估計再也不想踏進都督府一步。
福林從穩婆手裡接過嬰兒,只見她臉色被積壓得灰紫色,臉蛋因為被血水跑得太久,有些浮腫。探了鼻息,聽了心跳,小拳頭抓緊發硬,兩腳掌都微微弓起。
“福林……”這下子就是嚴愷之也忍不住感到恐懼,明明剛剛那孩子還抓了他的手指一下,他心裡清楚,她是想要活下來的。可嚴愷之也努力把她救了下來,為何最後還是無能為力。
“嚴爺,讓我試試。”福林這句話成了嚴愷之最後的信念,他退了一步,看著福林對大寶小寶喊道:“你們趕緊把溫水拿過來,不能熱,更不能燙,跟手溫一樣就行了。”把嬰兒放置到小床上,用衣服把頭墊高,又讓木樁媳婦把嬰兒口鼻裡的羊水穢物都清理出來。二次同時,他讓大寶她們幾人不停斷地給用溫毛巾給嬰兒擦身子。
木樁媳婦清理了口鼻後,福林握住嬰兒粉嫩嫩的小腳,彈了幾下,又在她圓滾滾的小身子推拿了半天。所有人都緊盯著福林的雙手,生怕他忽然停下來對他們搖頭,結果一聲弱弱的啼哭讓所有人都振奮起來。
“哇~”哭聲漸大,漸洪亮,好像遲來的太陽,把冰凍了整個冬季的大地都喚醒。
小寶和寶兒都忍不住相擁在一起,哭了起來,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太讓人激動了。
“太好了!小娘子活過來了,太好了!”就連穩婆也不得不對福林刮目相看,儘管心裡還是覺得嚴愷之不應該進產房。堂堂一個大都督,進了產房,以後的運氣指不定是要倒黴的。
大寶比兩個妹妹要沉穩許多,看她們都高興相擁而泣,她還記得回來看韶華一眼。沒想到這一看可把她嚇到了,韶華慘白的臉上,雙目緊閉,顯然就是毫無意識,她急忙出聲:“都督,夫人暈過去了。”
還沒等嚴愷之喊福林,所有人的眼光唰唰唰一致看向福林,只見他剛剛鬆了一口氣,又無奈地搖頭:“欸,掐人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