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沉思了許久後,聲音宛若死寂一般啟唇道:“好!”
他起身將桌上的茶水收拾乾淨,又將牆上掛著的畫作一一收入匣內。只帶了一副七公主的畫作在身,便隨魏文琰起身。
他的行囊簡單又沉重,身後漫天的桃花飄舞著,一朵桃花落在他的肩上。他將那朵花細細地收到胸口貼心的位置放著。
坐在轎內時李墨小心翼翼地將那副丹青展開,“長安,這是老七文琰,當年他還在皇后腹中之時你便說這娃娃生下來定十分英俊,如今你且看看,如何?”
當年七公主長安死之時,魏文琰尚在皇后的腹中。所以也未曾見過,如今一看,七公主倒於魏帝有幾分相像。尤其是一雙杏目格外的漂亮,水靈靈的,像西域進貢的紫葡萄一般。
“長寧生性十分貪玩,常常偷溜出宮去玩,為此沒少挨你父王的罵,她卻總是不長記性。”李墨提起七公主時魏文琰才覺得他是活的,眼底泛著耀動的星光。
魏文琰回憶起皇后關於七公主的描述:“先前聽母后提起過七公主,臉上總是掛著笑的,笑起來時眼睛像月牙一樣。”
李墨將畫收起來,小心翼翼地收好。眼底的光黯淡了下去,“她這麼愛熱鬧的人,怎麼耐得住那地下的黑暗和孤寂。我早該下去陪她的,只是這是她的心願。”
他一輩子也忘不了,她的生命漸漸地在他的掌心消逝,笑著對他說,要他活下去。
再到上陽城之時,竟是物是人非,上陽城依舊繁華喧囂。這裡是長安最想要逃離的地方,她嚮往著無垠的草原和浩瀚的海洋。所以他走遍了山川河流,看遍了駿馬賓士。
他不願意回相府,魏文琰將他安置在他的別苑裡。
近日整日忙著調查七公主之事,他已有些時日未見過獨孤慕語,心裡思念地緊。安置好李墨後便御風去了她的府邸,走正門定然又要費一番口舌,麻煩地緊。
獨孤慕語今夜這個時辰竟還未睡,坐在亭內手指還不時地敲著桌面。
“你要在屋頂站著給我看家嗎?”她頭也不抬地說道。
“看來慕語功力確實大有進展,你眉頭緊鎖地是在煩心什麼?”轉眼他便已走到了她面前,伸手撫平緊擰著的眉頭。
“肯定在琢磨著如何扳倒魏長寧吧!”
是,她佈下的眼線已找出她藏在府裡的所有毒藥,瑾瑜居內就有三處。她想,親自將那毒藥投入她的口中,讓她死於她所得意的毒藥下。她方才是在琢磨一個合適的時機,畢竟被夫君拋棄而自行了結性命的大有人在。
她抬起眼看著他,魏文琰笑道:“好了,你瞧你皺起眉頭都像老太太了。此事自有我替你操勞,我的身份來做會事半功倍。”
獨孤慕語眼中這才有了幾分神采,卻又捏上了他的臉。“你才像老太太。”
魏文琰從身後抱住她,輕笑道:“好好好,我是老太太。”
自己如今愈發地貪戀起他的溫暖,腦子也愈發地遲鈍起來了。她心中開始有些慌張,怕她會變成輕風所說的模樣。沉迷情愛,忘了要做的事,忘了受過的欺辱。
她還是沒有變成母親所期待的模樣,她並不足夠強大。這些年,若是沒有獨孤劍莊的支援,她怕是一事難成。
“我與你說說我母親的事吧!”
魏文琰對她這句話感到十分的欣喜,她一直將自己包成一隻刺蝟的模樣,如今願意將她柔弱的一面展示出來,他感覺到了她的信賴。
“我母親多數時候都是笑著的,直到司宇宗壽辰的那一天。他帶了魏長寧回來,當著所有人的面。那天夜裡的時候,母親坐在窗前哭,那是我第一次見她哭。”
“直到魏長寧生下第二個孩子時,母親提起一把劍刺入司宇宗的胸膛。然後母親被魏長寧淬毒的箭刺中,成原與舅母拼盡全力拖著母親的性命,最後她還是走了,在我十二歲那年。”
獨孤慕語平淡地說完這些,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彷彿說的是別人的故事一般。她向來都是如此,魏文琰婆娑著她的手,沉聲道:
“從今以後萬事都有我!”
他溫潤的聲音劃破了她設下的屏障,魏文琰感到心口傳來冰涼的感覺。低頭再看她時,神色卻又是冷漠的模樣,只有衣襟上的那塊痕跡證明著她的情緒有波動過。
慕語,明日之後,你便可以褪下面具,全心全意做你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