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詳的預感如同潮汐般湧上心頭,手指輕觸的牆壁上散發著陣陣冰涼,我輕輕吐了口氣,開始閉上眼睛,整個毫無波瀾的,和整座酆都獄融在了一起。
寂靜,如死水一般的寂靜,大牢內沒有任何一絲生氣,但卻處處都充滿了殺機,我能感覺到在那一個個陰暗的角落裡潛伏著伺機待發的敵人,河水在底層流淌,繞過了他們的身體,形成了不和諧的水流聲響。
“大膽白小乙,草菅人命,霍亂蒼生,今日落在本官的手中,可敢認罪!”
一聲驚雷炸響,我陡然睜開雙眼,卻發現眼前的黑暗不知何時早已被明亮的火把驅散,冗長的石道中,三班衙役手持水火棍分列兩旁,正當中太師椅穩落,上面坐著一個身掛硃紅官袍的中年人,面色陰沉,雙手搭膝,怒目而視。
我愣住了,緩緩收回了手臂,盯著面前這突如其來的陣勢,冷聲道:“你是誰?”
“大膽囚犯,見到本官還不速速下跪伏法,來人,杖責八十,打到他跪為止!”
我這會兒已經有些恍惚,可是看著提棍而來的衙役卻不敢不防,急忙凜下心神,蹬起腳尖踩在水面上從衙役間穿過,等來到朱袍男子面前,提著劍架在他脖子上,想要問個清楚時,朱袍男子連帶著三班衙役,突然消失不見了。
我有些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手上依舊保持著抬劍的動作,但看著再度陷入黑暗中的視線,一時間竟分不清楚是方才那一幕是真是幻,卻在這個時候,一道凜冽的殺氣直逼後背,驚得我反手扣劍將滄淮擋在身後,可是半晌過去,那道殺氣就和剛才那些人一樣,化作了泡影,憑空消失了。
我深深吸了口氣,覺得事情已經在朝著不好的方面發展,當下不敢大意,手中長劍一抖,低喝了聲“劍去”,滄淮從掌心飛出,朝著黑暗中一竄而入。
站在原地等了許久,滄淮才又重新回到手中,可在這個時候,朱袍男子的聲音,又出現了。
“白家第十五代後人白小乙,目無法紀,蔑視王法,見提審管非但不伏法認罪,還膽大妄為,企圖行刺差官,依照上諭,先棍打八十,然後再行審判!”
聲音未落,一道悄無聲息地悶棍瞬時就夯在了後背上,力道之兇猛,直逼萬鈞壓頂,一棍就將我打的摔倒在地,連叫出聲的機會都沒有。
“再打!”
一棍一棍又要一棍,我趴在地上被黑暗中無處不在的悶棍打的翻滾連連,卻就是誰打的,棍在什麼地方都看不見,硬生生挨下八十棍後,已經是體力全無,如死狗般躺在地上,咬著牙低吼道:“給老子滾出來!”
“本官就問你,你認不認罪!”
在那一刻,我幾度就認為自己是真的囚犯,身體趴在冰冷的河水裡,耳聽得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傳來的怒喝,強行提著一口氣說:“是人是鬼,可敢一現原形?!”
“執迷不悟,再打!”
棍棒無情,次次見肉。
如雨點一般密集的水火棍打在身上,如果我要還是肉甚至去,恐怕此刻早已皮開肉綻,被打成了一個血葫蘆。
可也正是因為我是殘魂,每一棍打在身上都痛及靈魂,幾度昏厥欲死又在疼痛中清醒過來,咬碎了牙拼命地抬起頭,可是眼前如同墜入了無盡的深淵,黑暗吞噬天地,根本連棍棒落下的位置都判斷不出來,我努力地保持清醒,使出了全力,大吼一聲說:“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是聻漸,還是聻離!”
“停。”
黑暗中,那男子的聲音悠悠響起,如雨點般的棍棒也同時停了下來,我整個人趴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完全喪失了活動能力,卻依舊仰著頭,冷聲道:“是聻離,對不對?”
“你將聻漸跟你說過什麼,又是如何指示你到這的,都寫在這張紙上,可免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