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地凍,群山莽莽。
無人得知在這裡,一場當世最為罕見的廝殺正在悄無聲息的發生著。
一人在絕頂,一人在虛空。
絕頂峰巔已碎,彷彿是神將一斧斜劈而下,留下一道可怕切口,平滑無比,虛空漣漪陡生,如那雨中的湖水,波紋激起無數。
四目相對的一瞬,劍下奇招已是斬出。
兩道劍光如洪如柱,驚落飛鳥,雲捲風嘯。
風鼓盪,將孟秋水的髮絲吹拂到臉頰,嘴角,飛揚亂舞,白袍獵獵,勾勒出一個並不強壯甚至有些消瘦的輪廓。
女子紅衣如火,白髮如練,紅唇間兩顆尖利獠牙半隱半現,如妖如魔。
“秋水勢!”
一劍落下,赫見孟秋水周身,空氣中猛然泛起無數晶瑩星點,繼而匯聚如珠,分化如雨。
劍落,雨落。
只是與世人眼中的雨不同,這雨,是死灰色,內含枯絕之意,化作秋意,秋寒,秋雨,萬物凋零,斬的非是血肉筋骨,此劍,只斬生機。
雨隨劍落,劍如雨動,青霜幾乎快要掙脫出孟秋水的手,天地間短短瞬息,像是憑空多出一股灰色的飛瀑。
而那女人,如今目睹此招,亦是動容,或著是她已感覺到了什麼。她肩頭原本被孟秋水斬開又癒合的傷口,如今竟又像是舊傷迸裂開一樣,宛如曬乾後的橘子皮,黯然失色,醜陋難看。
“斬人生機的劍法?”可她已來不及思考和猶豫,此招之意,比之前那一劍,更加可怕,也更加隨心所欲。
但她又何嘗是易於之輩。
“啊!”
一聲低嘯,那一劍斬出的烏紅劍光已是如洪流般撞來,至陰至邪,詭譎非常。
二者,霎眼便至。
轟然撞在了一起。
一剎那,沒有多麼驚天動地的聲勢,劍氣餘勁如波席捲開來,像是春風撫過,可所過之處,木石成粉如春雪消融,周遭天地瞬間化作真空,最驚人的,是兩人碰撞的中心處,一個如頭顱大小的黑洞正在飛快癒合。
無論是孟秋水還是那個早已消失在世人記憶中的女人,瞧見如此變化,瞳孔一縮的瞬間皆是飛身而退,唯恐避之不及。
孟秋水提氣一吸,身形一緩的同時左手劍鞘一點石壁,已是輕飄飄的掠了出去。
而那女人亦是不敢怠慢,飛退之餘像是化作了一團火焰,也就在這前後腳的功夫,她腳下雪衣堡,已在餘波中湮滅成塵,奇峰頓時再受摧折,生生被削下去一截。
直退到雪衣堡的入口處的絕壁,孟秋水才止了退勢,望向遠處塵囂裡的那團火紅身影,安靜的猶如一尊石塑的雕像。
只不過,他的體內可遠沒有他外表這般平靜。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液自口鼻滴落,落在他的腳背上,發出清晰的聲響。
那女人一身紅衣分不清是血是傷,此時亦是狼狽模樣,血水順著手臂蔓延而下,染紅了她的劍,只是,不等滴落,那血已是變得乾枯如泥,她卻視之不見,只不停笑著,仔仔細細的打量著那隔了數十丈的對手。
“當真是小看了你,以心意化天意,竟能創出這般曠世絕學……哈哈……哈哈……”
忽的,她美眸一凝。
“可惜啊……可惜你心有羈絆,無法體悟天心,不然,你這劍法,必定橫推天下無敵手!”
她面色已不復瑩白,而是多了抹隱晦的灰氣,七竅都在流出黑血,但她卻似毫不在乎。“以己心比天心,劍意噬心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