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與眾多佛徒不同,他並未一步一叩,而是走一步,停一步,丹田氣海內,那驚天內力竟然隨著每步落下逐漸消失。
天地開始變的寒冷,地面石子尖銳如刀,刺的人腳底生疼,而他背後揹著的劍,如今居然慢慢變得沉重,長久以來的疲累也如潮水般湧來。
他已不是宗師境的強者。
這一次,他聽到的不光是虔誠叩拜之音,還有祈求解脫之語。
他走在眾人之間,同一條路,卻像是處於兩個世界。而他走這條路,非是想要成佛,只是想看看當年佛陀所看到的風景,至於叩拜,這天下,又有誰能受他一叩,莫說孔孟復生,佛陀在世,就算是天地也不能。
飢餓,睏乏,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化作了他前行的敵人,這是看不見的對手,來源於他自己。
他的步伐從開始的穩健,到最後變得緩慢,艱難,沒有了內力的他,只能憑藉著意志一步步走著,雙腳破了又好,好了又破,開始結滿厚厚的老繭。
背後的劍,愈發的沉重,像是有百斤,千斤,但他從未想過解下,因為這是他自己的道,負道而行,他想要到那佛陀悟道之地看看,看看他的道,也讓他看看自己的道。
他開始以一種不一樣的角度去看這個世界,一路行來,有人為他送上水果,但也遇到過很多阻攔他的人,還有一些來自於佛徒的惡意,只是,皆在他那雙沉默卻又無波的雙眼下退去。
生老病死之厄,無論走到哪裡,皆不可避免,世人不能例外,哪怕是孟秋水也無法例外。
一路上,戰禍,殺戮,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倒下,也有人加入其中,種種都被他目睹在眼中,與中原的七國割據相似,這裡,也是征伐不斷。
他也見到過許多高手,而這其中最恐怖的,是一被喚作上師的人,身形乾瘦如猴,形如枯木,可卻力大無窮,能擲象十數丈開外,僅憑單手之力便能降服獅虎,可怕異常。
有人曾言這是神猴哈奴曼的轉世之身。
轉世,輪迴。
曾經孟秋水絕不相信世上有這般存在,但這一次,他卻心生動搖。道修無為,佛修寂滅,也許,有的東西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
或許,在這裡他會遇到更為可怕的對手。
他開始明悟,懂得了梵文。
他的面板也慢慢失去了光澤,變得黯淡,被塵土滄桑所掩,乾枯如柴,頭髮漸漸失去光澤,面容也越來越枯槁,嘴唇滿是乾裂的口子,腳上滿是厚厚的老繭,衣衫破爛勉強裹身,曾經纖塵不染的身體如今也滿是泥垢。
就連他背後視若生命的劍,如今也落滿塵埃,掩去了鋒芒,變得普通。
沒了內力,每當氣血之火燃起,他只能藉助青霜來抵擋,夜裡,躲在幽靜的角落,一聲聲癲狂,似哭似笑的哀嚎迴盪著。
可他的眼睛卻越來越亮。
他的心魄靈魂愈發純粹,精,氣,神,三者他已明其二,而這最後一種,他已開始慢慢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