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密,風急。
腳下江水,一條慘白人影靈動猶勝遊魚,穿梭往來,比之尋常輕功還快,只能隱見一團虛影。那居然是個人,一個不人不鬼的人,似生著利爪。
“譁~”
乍見孟秋水劍指隔空一指,霎時,指尖所指的江水詭異一滯,繼而,一道一人合抱的水柱豁然躍出水面,而後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撞向那陰柔刀勁。
二者相遇,頓時激起漫天水花。
卻聽。
“喝!”
一聲厲喝,那分明是盧氏餘孽的黑衣大漢一刀如劈山,衝出漫天水花,刀影已是罩來,腳下江水中,亦有爪勁撕浪而來。
袖中烏鞘長劍滑入手中,抖臂一震,轉腕一攪,恢復急勁的雨幕當即像是被吸附而來,依附在劍鞘之上,頃刻崩碎如霧,直迎刀刃。
劍已現,腳亦在動,連踏七步,自成方圓。
他如履平地踏了七步,腳下的江水中便多了七道劍氣,多了三蓬血花,轉眼即散。
“呵呵~”
像是察覺到自己腳下的劍氣未能收人性命,孟秋水口中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輕笑,長袖隨風而飄,洋洋灑灑已落下一片灰濛濛的粉末,遇水便融。
不過半息的功夫,水面上已多無數浮起的魚屍,翻著肚子,待看到水中一道慘白人影正在急速遊竄向遠處時。
“錚!”
只聞雨中一聲宛若溪澗清泉激盪的劍吟乍起,顫鳴如龍。
烏墨劍鞘瞬間斜飛入江水,慘白人影瞬間被其洞穿,直直釘死在了江底。
幽夜中,古劍正泛著青芒。
望著江面密密麻麻的魚屍,黑衣大漢雙眼死死的瞪著面前的青年,這個看起來甚至有些文弱清秀的青年,他臉上還掛著柔和的笑。
“你是何人?”
壓抑不住心頭的震驚,他終於沉聲開口問道。
可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劍光,宛若青虹橫空,雨幕都為之分開。
長刀一震,大漢凝目以對。
一個宗師境,居然在先天頂峰的手下節節敗退,就算說出去恐怕大都以為他患了失心瘋,甚至有些好笑,但現在感同身受的他委實笑不出來,因為他快死了。
也許這世上有很多人不怕死,畢竟闖蕩江湖,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許許多多的人莫不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的,早就做好了死的準備。但沒有人願意死,特別是死在一個所有人眼裡比自己要弱的人手上,就算死了,恐怕也是淪為笑柄,成全了別人的威名。
長刀一橫,七情斬法赫然揮出,刀劍相迎。
“噌!”
刀鳴,劍吟,鏗鏘,皆碰撞在一起,兩人頃刻已廝殺作一團。
他的刀輕靈,快疾,可那人的劍更快,不僅快,還古怪,詭異,只攻不守,偏偏他還沒討到便宜,臉色反倒是越來越難看,此人手中握的還是利器,二者合一,那劍氣已至一種十分可怕的境地,宗師的護體罡氣竟如泡影,幾達無物可破。
對於自身的天賦,他曾引以為傲過,不過三十多歲便已躋身宗師境,刀法更是登堂入室,達至舉重若輕,剛柔並濟的地步。
然這份驕傲今天卻在此人的劍法面前被摧折的渣都不剩。
天下武功無不在,技,法,道中,而此刻眼前之人,在之前交手時他已發現,對方一身劍氣內斂於血肉,像是已化作一柄劍,舉手投足皆生劍氣,風雨不能近其身,分明是已經觸控到了“道”的門檻。
“劍道”,多麼讓人悚然卻又嚮往的兩個字。
“噌~”
刀劍再撞,兩道視線再對,二人衣袂獵獵作響,髮絲皆被餘勁激盪的狂舞,雨的軌跡在紛亂,然後被擠作水霧,江面更如颶風肆掠。
劍光刺眼晃過,令人膚髮生寒。
黑袍男子雙眼一眯,長刀由單手變作雙手持,口中一聲低喝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