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之下,腥鹹的風拂過秋螢的面龐,她握著暗刃站在一處小丘之上。俯視而下,漫丘盡是些同她一樣衣著的橫屍,被她踩在腳下的人一息尚在。那面容她再熟悉不過——同她朝夕相對的盟友。
“你為……為什麼?”那人難以置信,竟會被盟友下了黑刀子。
“我要出去。”
謝釋信說過,等她屠完這個島上的所有人,他就接她離開。在這個屠戮島上,不是殺別人就是被別人殺。她為了能夠出去,時時刻刻都在殺戮,不論好壞,不論強弱,只要能夠被稱之為人!她厭極了這樣瘋魔般的自己。
話語方落,她手揮暗刃,抹過那人的脖子,一股稠熱噴濺到她的臉上,染紅了半面。身首分離,那顆頭顱順著坡兒軲轆軲轆滾了下去。
手中的暗刃還墜著血滴,她半臉慘紅,一步一步向著丘下走去。她就像索命的羅剎,從地獄中走來。
光陰易轉,淺憶軒中,她將暗刃擦拭乾淨,封在檀木函中。
“秋螢,殺了他!”
秋螢慌忙轉身,見謝釋信面前正跪著一個人。
“謝王……我……”
“拿刀殺了他!快殺了他!”謝釋信催促她。
秋螢咬咬嘴唇,閉上雙眼,啟函抽出暗刃結果了那人。
“拿起刀,快去殺了他!”
秋螢睜開眼睛,又見一人縮在一角,她二話沒說,又揮手奪了那人性命。
“殺了他!”
“快殺了她!”
……
謝釋信早已經不在她的身邊了,但隨著謝釋信的命令,卻有一個又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她想要停下,可暗刃卻像著了魔一般,不斷引著她揮手殺人。她很累,可謝釋信的命令卻又讓她無法停止!
她溢著淚,多希望謝釋信能夠讓她停下,可她聽到的,皆是他無盡的催促聲!
“喵,喵……”
一隻三花小貓出現在她的面前,此時的她已經殺紅了眼。杏眸迸著寒凌,握著暗刃就衝了過去。
“秋螢!”
“秋螢!”
她戛然停住,那聲音她似乎很熟悉。心揪著一樣疼,她濃睫微顫,彈落一顆又一顆淚珠。
“秋螢,我知道戒掉它很難。不怕,有我在,我們慢慢來。”
“你在哪兒?在哪兒?”
……
“逸,逸南……”
斷掉的淚珠穿成了線,從她的面頰滑落。她只覺面頰微癢,蹙眉睜眼,入眸的是一隻三花小貓,它正在舔舐她面上的淚水。
她抱著小貓起身,環顧四周才知這裡是蔣溫的藥齋。
“方才那一幕幕竟是一個夢障。”她素手輕抬,拂散了雙頰的淚痕。
蔣溫走進藥齋,見她醒來,不等她開口就言道:“燕王的毒已經解了。只不過聖體還弱,方才醒來問了你的情況就又睡下了。只不過,我並未告訴他你尋藥受傷的事。”
燕逸南沒事她就放心了,蔣溫後面的話她亦沒再聽。她撫了撫三花貓,感覺它脖子上有異物,細細檢視,才知是它脖子上的傷痂。秋螢恍悟,這是她之前傷過的小貓。
“多謝。”
“燕王明日回城。”
“可燕王尚未痊癒。”
“如今是多事之秋,燕王如此也是為了道啟。”
翌日一早,燕逸南在蕭俊凡的護衛下返回了王城。
因為燕逸南重傷在身,所以他只能臥在榻上。為了不耽擱政事,只好將折簡搬到木可齋審閱。他行動不便,需秋螢貼身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