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葉迢華佈陣攔截的時候,無數只怨靈好像受了什麼刺激,突然暴起,全都攜著黑煙瘋狂的撲向大門。她即刻變換手印加強結界,所幸是及時攔住了。可那些怨靈也不是這麼容易對付的,全都趴在結界上啃咬撕扯著,絲毫不懼上面的灼熱法光。
葉迢華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這些怨靈的威力遠超過她的想象,她必須全力鎮壓才能勉強鎮住,稍有分神就會失去控制力。如她這般修為竟都如此棘手,這些東西必不簡單!
結界初時還算牢固,可過了片刻便有鬆動之像,雖然不足以讓所有怨靈盡數逃脫,可還是有幾隻漏網之魚趁虛逃了出去。它們這一出去,外面就完全亂了套,整個院子全都烏煙瘴氣,嚎叫沖天!那些小輩弟子根本連一隻都應付不了,個個手忙腳亂,大片倒地!有不少還受了傷,伏在地上七竅流血,毫無還手之力!
葉迢華眉頭幾不可察的皺了皺,手下一緊,可還是未敢擅動,目光自院子裡撤回來,不動聲色的加強了靈力。
罹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外面,垂眸思索片刻,自腰間取下了一管短哨。
那管短哨約有一隻手掌那麼長,食指粗細,顏色紅黑交替,黑粗紅細, 整體看上去有些深沉陰鬱,表面溫潤光滑,一看就是經常被把玩的。
他將短哨橫於唇邊,隨著手指翻飛,一曲森然陰詭的曲調乍然響起。音浪所到之處,似有浪潮波動,周圍事物盡皆扭曲,頃刻間,那些原本還在呲牙咧嘴的怨靈聽到哨聲瞬間盡數伏地,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了一樣,趴在地上動彈不得了。不光怨靈,外面的上官子弟也都捂著耳朵在地上打滾,全都頭痛欲裂,眩暈難立,痛苦程度不亞於力鬥怨靈。
葉迢華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不適,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眼的視線卻是落在他唇邊短哨上的,她的眼神有驚有悲,看著看著竟漸漸有些出神。
哨聲幽詭陰森,極為陰鬱,即使在白日都能讓人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更何況是在夜間,那就更讓人後背發麻了。那些怨靈在哨聲的安撫下漸漸平靜老實了下來,都伏在地面上一動不敢動,場面頓時就安靜了下來。
場面一控制住哨聲立時直轉急下,怨靈們受哨聲引導慢慢向祠堂裡退回,聚成了一堆。葉迢華果斷抽劍,在劍上結了一道咒印,劍氣透過咒印散出,大半怨靈立時煙消雲散了。剩下的一小半極為頑固難訓,竟然受了葉迢華兩劍還能活蹦亂跳。罹燼見狀眯了眯眼,曲調又生變化,由迅急淒厲轉為和緩平柔,剩下的怨靈果然全都俯首帖耳,順從的躲回了劍裡。
片刻後,哨聲停,罹燼眼簾微抬,四周已沒有怨靈的半點影子。
罹燼將短哨掛回腰間,彎腰想要撿起掉落在地的靈牌,手指剛要碰觸它的時候卻驀然停住了,似乎是不敢碰它。就在他猶豫糾結的時候,一隻素手拾起了它。
罹燼抬頭,葉迢華正把靈牌仔細的擺回原來的位置。
“你不該來這裡。”
“我若不來,你又該如何脫身?”
“我自有對策,用不著你管。”
罹燼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葉迢華擺放好靈牌,回身看向滿地的佩劍,面色凝重道:“這些怨靈為什麼會突然暴動?以前從未有過這種情況。”
罹燼銳目淡淡掃了一眼散落在地的佩劍,視線凝在了一把黑鞘長劍上。
葉迢華髮覺他神色有異,問道:“怎麼了?”
罹燼道:“去拿壇酒來。”
葉迢華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罹燼不耐道:“讓你拿壇酒來,你裡面那麼多酒,不會這麼小氣,連一罈都不捨得吧?”
葉迢華想起罹燼發現她藏酒的事情就氣不打一處來,頓時又現薄怒:“你……!”
“你還想不想知道這些怨靈暴動的原因了?”
葉迢華雖然生氣,但還是分的清孰輕孰重的,只得暫時隱了怒氣,不情不願的回內間取了壇酒出來。
罹燼接過一個小巧的瑩白細頸玉質酒瓶,看都沒多看一眼就將酒灑在了那把黑鞘長劍上。酒甫一落下,劍身就冒出了一團黑煙,還發出刺啦刺啦的聲音,就像烙鐵入水的聲音一樣。黑煙越來越濃,漸漸升起,最後隱約形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罹燼此時撤了酒瓶,二人都緊盯著眼前的這團黑煙,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黑煙凝成人形後,便漸漸斂去了黑色煙霧,逐漸顯現了衣飾和身形。令人意外的是,這個剛剛還暴戾兇狠的猙獰怨靈,其真身竟然是個長相清俊的十七八歲的少年公子。這人面容白淨,眉目清俊,身著一身淡藍色長袍,一身的書卷氣息,若還活著的話必是個儒雅少年。
可葉迢華和罹燼看到他卻突然情緒大變,像看到天塌下來一樣不可思議。葉迢華下意識握緊了輕鸞,驚道:“江晉元?!這怎麼可能!”
江晉元正是二十年前上官羽叛逃那天死在這裡的!他可是當年上官家家變的重要一環,就連上官燁之死也少不了他的“功勞”。二十年過去了,他竟然一直都在!而葉迢華竟然也從未察覺過!
罹燼眼神陰鬱的看著他,並沒有過多表情,可是沒有表情才是最危險的訊號。葉迢華側首看了看他,見他並未有所動作,微鬆了口氣,道:“他是二十年前死在這裡的,期間從未出來過,今天怎麼會突然暴起?”
罹燼神色如常:“應是被什麼氣息刺激到了。他現在只是一縷殘影,七竅靈魄失了六竅,無神無主,是沒有意識的。”
葉迢華道:“七竅靈魄失了六竅還能二十年魂魄不散,怎麼可能?”
罹燼道:“那是因為他有執念,凡死時心有不甘且怨氣深重者,魂魄會因執念牽絆歷久不滅,且無法離開死地,自然也無法投胎,所以只能囚於死地不得超生,直至執念消散方可離去。不過,它們連咫尺方地都離不開,何談了卻心願消散執念,最終不過都是被斬殺的下場罷了。他竟然能僅憑一竅靈魄堅持二十年之久,可見其怨力之深,看來他的執念之深世所罕見啊。”
葉迢華:“照你這麼說,他是因為受到了某種氣息的刺激才會突然暴走,順便也感染了其他怨靈,才會有剛才的一幕。”